……
被用水浸湿的毛巾擦了擦脸,慢慢睁开眼之后,大娘发现自己平躺在自己的三轮车上,面朝天空,头枕微凉的芹菜。她偏头一看,一张平静的面孔便是进入大娘的视野。
旁边站着一个有些瘦小的少年,身穿大背心,手中拿着刚刚给自己擦脸的毛巾,不知从哪里用自来水沾湿。这少年的面相越发的熟悉。在回忆之后,大娘想起来了:
“……你是……你是那个孩子啊……”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却被少年一下子打断:“大娘别说了,好好躺着,这大热天还这么拼命卖菜,一把年纪的不想活了?”
炙热的马路上车辆来往,路边则是有一片被高楼挡住而出现的阴凉,两人和三轮便在此处。大娘看了看自己和三轮,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是中暑晕倒后被这个少年给弄上车,然后推到此处给她解暑降温的。她不再说话,对着少年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想到少年的提问,回想起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大娘微微叹了一口气。
少年见大娘如此,便不再说话,登上三轮,带着大娘缓缓移动。
“诶?小伙子,咱是去哪啊……”大娘躺在车上,感受到车子在动,马上问道。
“给大娘你送回家,你现在这样还能卖成菜吗?”少年平静地说。
“唉……”大娘想了想,不由得认同了他的想法,叹了口气,给少年指出自己家的方向,“……这身体就是不行了啊,孩子,下个路口左转吧。”
“哦,好。”少年随着大娘的指示骑行。
“小伙子,上次你买了我一车的芹菜,是我的大客户,这次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啊!”大娘笑道。
“我叫赵系。”
大娘听到后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孩子的名字,想到自己的孩子,大娘忽然沉默了。
这个少年便是赵系。放学后赵系顺着自己回家的路走到这片商业街,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赵系感叹道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回到那个世界,一定把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那边的亲人朋友,告诉他们除了大陆,还有一个美丽的世界叫地球。这样想着,赵系突然敏锐地察觉到那边的路上倒下了一个身影。到了那人身边才发现这倒在地上的大娘可不是上次在自己绝望的时候卖给自己一车地翡翠的大娘吗!在那时赵系对这个朴实的大娘印象颇佳,他望了望天上的烈日,匆匆把大娘抱到三轮车上,将三轮车骑到一处阴凉处,取下大娘脖子上的毛巾找了一处地方洗了洗,为她湿润发红的面部。看着昏睡的大娘,赵系想到之前在那个世界陪伴自己的仆人周姨,自己长大,她却老了……自己跳江之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赵系心生感慨。想到那边的亲人朋友,赵系的心里忽然就是一痛。
自己那样的行为,是勇敢?是逃避?是懦弱?还是解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三轮车上,一老一少,两人心中,各有所想。
……
大娘的家在市外郊区一个村子里,三轮车在郊区的公路上被赵系蹬的是飞快,乡下来自稻田里的自然风和城市中楼间的风感觉大不相同,十分凉爽,吹过二人的脸庞,散去几分热气。
中间两人一句一句地聊着,赵系得知大娘叫董玉川,村里的人都叫她川婶,至于为什么天天去市里的商业街卖菜,川婶则是没有回答他。
时间过了半个多钟头,车子进入了川婶所在的村子。这一路上川婶看着赵系蹬车的背影,不禁感叹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大太阳晒着,蹬着半车的芹菜上面还载了一个人的三轮,赵系竟是一滴汗都没有流出来,速度不减,面容不改。川婶想到自己的孩子如果体力这么好该有多好啊……她看着赵系的背影这样想着。
……
“好了!到了,咱们停车吧。”川婶在三轮将要驶到一家小院的门前之时说道。赵系听后将车减速,在小院门口停好。
小院是在这村子里的路上见到的很寻常的小院,只不过院门口高挂了一幅匾额,上写:“罐到病除”四个大字。赵系看到这四个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两人下了车,赵系搀着川婶进了院子。
院子堪称破旧,土墙和砖瓦构成了院子的主体,两层房前的院子是黄土地,走在上面扬起许多灰尘。进院后,川婶和赵系把车上剩下的芹菜放入小院中门口处的仓库,然后川婶回过身,看了看门外扛着锄头走在路上的几个农民汉子,关上了门口的破旧木门。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老头子!来客人了!”川婶对着屋内喊了一声,领着赵系走进屋子。本来赵系送她到家时就想离开,却被川婶硬是拉住说到家中喝口水歇一歇,盛情难却,而且赵系对那匾额也是有一些兴趣,于是就跟着川婶来到了她的家中。
屋内没有人回川婶的话。
“老头不在家?”川婶自顾自说了一句,然后拉开灯泡的开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有些阴暗的屋子,赵系依着灯光,发现进门的这间屋子中央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孩,身体却蜷在轮椅中,他的头歪着,露出木讷的神情,眼神更是呆滞,直直地盯着前方的空气,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流出一些口水一直淌到下巴上。
赵系刚想说些什么,川婶便是快步上前,用手熟练地擦去了这个孩子下巴上的口水,有些疼爱地对着他说:“泽宇啊,奶奶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乖,在轮椅上面好好坐着?……等会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啊!”
轮椅上的孩子似乎没有听到川婶的话,眼帘下垂,好像被地上什么东西吸引,但是他目光所向的地方确是什么都没有。
赵系看着,心中升起一些复杂的情感。
一旁的木质楼梯忽然传来声音,咚咚咚似是有人在下楼。
“呵,原来是在工作啊!我说你去哪了。”川婶听到后对着楼梯说了一句。
“来客人了?”楼梯渐渐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带着沙哑的口音。川婶口中的“老头子”便是这位刚下楼的老人,他身穿一件白褂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漠然,脸上的老年斑和皱纹仍是隐不去那脸上的棱角,那其中却是显出几分英气,“行,我知道了,你给这孩子倒点水喝,我上面还有顾客。”老人看了看赵系,对着川婶说道,然后回身上了楼。
“哎。”川婶应下,扭脸对赵系说道:“那是我家老头子,他拔罐技术还不错,村里人都管他叫老明。”
“拔罐?”赵系听到一个新名词,歪了一下头。
川婶摸了摸身边轮椅上的男孩的头,笑了笑,“怎么,不知道拔罐啊?你上楼看看我家老头子的工作就知道了。”
赵系觉得很感兴趣,来到地球上见识了不少新奇的事物,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求知的**。
赵系起身,礼貌地征得川婶的同意后,走上屋子内的木楼梯。
赵系快到二楼的时候,准备问候一声刚才的老人,却看到了一样东西,勾起了自己的回忆。
二楼比一楼要小一些,整个屋子摆着各种瓶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屋子内唯一的一张床——看到床上的东西的一瞬间,赵系脸色大变,没有一丝丝停顿,立刻燃起体内所有的元气,浑身上下立刻紧张起来,透露出一股杀气!
那床上,竟是有一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