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耸立,一山还比一山高。
山高路遥林深草密,却阻挡不住郑方匆匆的脚步。
郑方兴致盎然,猛地扯开喉咙大声喊道:“鸡公山!我来了!采尼门!我来了!你会收留下我吗?”
顺着郑方的目光,但见前方群山当中那座最高最大的高山,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公鸡。
这座高山就是鸡公山,也就是采尼门的总坛所在地。
郑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郑方在鸡公山脚下歇息了一会,他便提着一口气一路狂奔上山,一直足足跑了一柱香。没有半点迟疑,绝无丝毫停留,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全身。
眼见距离鸡公山的山顶越来越近,采尼门的总坛就近在咫尺,郑方的心却不由得越来越紧张。
越是曾经有过失败的人,就越是比谁都渴望成功。只有真正失败过了,才更加迫切不允许再次失败。
郑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蓦地双掌合十对着苍天连连作揖,同时喃喃自语道:“老天爷啊!既然你安排我大难不死!你就应该给我一点好运气!我不求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求你能给我一点力量!借力了!”
这也是郑方释放紧张心情的一种方式,都养成习惯了。
太阳高高挂在正中,采尼门的大门紧紧锁闭着。
郑方站在采尼门的大门前,迟迟不敢轻易敲门。他的脑袋里一直在滚动着清山老道所给的一切采尼门的消息,在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各种难题以及补救措施。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做好了准备不敢说万无一失,也胜于到时措手不及。
采尼门,它的前身叫百药门,是一个主要以炼制金丹并主要依靠服食金丹提升修为的门派。
原来的百药门,炼制各种金丹为主,修炼为辅。实行的是“内服外卖”政策。
所谓的“内服外卖”,就是倾尽全门之力炼制出来的各种金丹,除了以按职、按功、按劳、按需等四种方式分配给门中各人,以及留下少量金丹存储起来的之外,剩下的金丹就全部对外销售。
外销的金丹,赚取大量的灵石,除了上缴修真联盟的“贡灵”,剩下的当然就是门中各人奉禄的主要来源。
以前的百药门,凡是门中弟子,基本都是通过服食金丹来提升修为。
自从余光中当上了掌门,不但改了门派名称,而且还硬生生改变了门派的政策。
余光中的方针是:修炼为主、炼丹为辅、金丹外卖、不得分配。
就是说采尼门以后炼制的金丹,除了少量存储在藏丹室以备不时之需之外,余下的金丹通通都外销。
采尼门中任何人的修为境界的提升,如非真的必要,不得依赖服食金丹来实现。
金丹不再是提升修为的必需品,不再分配到各人。
按照余光中的说法,服食金丹提升修为,只会令人形成长期依赖性,长此以往人人动不动就磕丹,也就失去修炼的动力,白白造成金丹的大量浪费。
不如将金丹都卖掉了,赚取更多灵石,提升各人每月的奉禄。
余光中的新政,起初当然被门中的顽固派极力反对,但是当他们发现每个月的奉禄翻了一倍以上之后,便一个个在沉默中欣然接受了。
余光中还提出一个宏伟目标:勤奋修炼团结一心,争取三百年之内超越摩尼门成为华夏王国大陆的第一大门派,彻底的将摩尼门踩在脚底下……
正因为如此,郑方才犹豫不决。他的那个摩尼门偷丹贼身份,到底是不是应该据实以告?
郑方沉思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继续隐瞒真实身份。当下,他缓缓的走上前,笃笃的轻轻敲响了柴扉……
大门里边无声无息,死一般的寂静,半晌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郑方不由得加快了敲击的速度,同时也加大手上的力道,敲得柴扉“咚咚”作响……
郑方连续敲击了好几十遍,终于柴扉小开露出一张塌鼻长须的马脸,瞪着一双鼠眼上下打量一下郑方,同时急不可耐的大嚷道:“你是哪里来的鸟人?采尼门今日祭祀!恕不见客!”他随即双手推门,就要关门转身离开。
郑方急了,左手一把抓住柴扉后扯,右手抓住五粒下品灵石直往马脸人的怀里塞,同时轻声道:“道长,我是贵派三长老刘海涛的远房侄子刘向前,你可否行个方便?”
马脸人怒目圆睁,不过看见郑方递来的灵石,犹豫了一下,又要关门了。
郑方忖道:“瞧这个马脸人的神色,分明已经动心了,只是嫌灵石少而已。”当下,他咬咬牙又再掏出三粒下品灵石来。
一共八粒下品灵石了。
马脸人见了,立刻满脸堆笑,一把接过灵石收起来,笑道:“原来你是刘长老的侄子,那么你请进吧!”
郑方当下也不废话,缓步进入门内。
“咣当”!
马脸人随手关上柴扉,转过身来满脸歉意的对郑方笑道:“刘贤侄,请恕贫道职务在身不能给你带路了!你自个入内寻找刘长老去吧!”
这个马脸的看门人,他历来都是依靠看门的便利,只要是陌生的访客,都会被他以“采尼门正在祭祀,恕不见客”这个理由拒入。直到访客知趣送礼,他才准予进入。
所以,郑方能够入内,并不是什么刘海涛长老侄子的身份,而是八粒下品灵石发挥的作用。
马脸人其实是嫌郑方送的灵石太少,如果郑方再多给他两粒下品灵石,他立刻二话不说就前边带路了。
郑方拱手道:“无妨!道兄自便吧!我也想趁此机会好好欣赏贵派风景的!”当下转身就向里边缓步而去。
马脸人眼见再无灵石可捞,当下转身往摇椅上一坐,反复摇晃着摇椅径自闭目养神,对于郑方再也不理不睬了。
郑方径直而入,来到采尼门的大殿的十几米开外,他才停止了脚步。
采尼门看门的那个马脸人收受贿赂才肯放行,也是清山老道早就塞给郑方的信息之一。
否则,郑方也不会一下子就掏出八粒下品灵石,虽然这并不是很多,但是他的心中还是一阵肉痛。
郑方心中不由得恨恨道:“倘若将来我能够在采尼门出人头地,混成一个有模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一定会将门中所有像马脸人这样的败类清除!”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郑方虽然对此深恶痛绝,但是为了成功就必须不择手段,当然不能免俗。
纵然心里极度不舒服不情愿,郑方也不得不无奈的送出灵石。不送出八粒下品灵石,他就连采尼门的门都进不去。
要想改变万恶的本源,自身就得必须具备足够的绝对强大实力,才有资格去改变。否则还是乖乖的认命吧!
郑方又有些紧张了,说不定等下还得需要灵石打点铺路。
打发一个像看门的这类“下人”都得花八粒灵石。即将面对的可是采尼门的“中人”或者“上人”,甚至很可能是堂主以上的“高人”,以郑方不足三粒中品灵石的资产,这点灵石,哪里能够“打点”得动?
如果以刘海涛远房侄子刘向前的身份,确实能令郑方少走弯路,甚至灵石也不用花。可是他到底是假的,也没有多少底气,一时半会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郑方双目火热望着采尼门大殿,他是想进不敢进,不进又不甘心。真是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一直举足不前。
郑方还在犹豫不决,到底是继续冒充刘向前?还是凭着自己的真实能力去争取被采尼门留下?蓦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雄浑的男音:“这位小哥,请问你找谁啊?”
郑方急忙转过身来望去,但见一个头戴黄冠、身披青灰道袍、慈眉善目的老道,缓缓迈步向自己走近。
郑方咬咬牙,当机立断的回道:“道长,我叫刘向前,贵派的三长老刘海涛是我的远房亲表叔,家父上个月去世了,他在逝世前特地叮嘱我过来贵派投奔表叔刘海涛的!”
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郑方再去过多考虑,他到底还是选择继续冒充刘向前。
长生富贵险中求,郑方拼了。
老道上下打量一下郑方,疑惑道:“贫道怎么没有听刘长老提起他有这么一个亲戚呢?你有何凭证?”
郑方听得出来,这老道显然和刘海涛长老关系密切,当下掏出那份血书呈给老道,哽咽道:“我有家父逝世前亲笔的血书一份,可作凭证。”
既然已经在看门人面前冒充刘向前了,郑方那便孤注一掷,索性冒充到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恰恰是摩尼门的失败经历,才令郑方显得底气不足,竟然不惜冒充他人身份,企图蒙混过关。
反正刘向前已死,死无对证,郑方手里又拿着刘向前父亲亲笔写下的血书,如果血书所说属实,那个刘海涛长老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刘向前,他就完全有信心蒙混过关。
只是郑方心中到底难免惴惴不安,全身不断冒着冷汗。
好在此时太阳正毒,天气非常炎热,那老道也丝毫不起疑,他看着血书半晌才抚须道:“原来你真的是刘长老的侄子,贫道柳长青,你表叔眼下不在门中,不如这样吧!我先给他去书一封让他尽快赶回,你就先去刘长老府上等候吧!”
在枊长青这等老狐狸的眼皮底下,任何仿制的血书当然无所遁形,只是他却不曾料到血书是真的,这个手持血书的刘向前却是假的。
但见柳长青右手食指轻点,“咻”的一道银白光冲天而起,眨眼间就无声无息消失在半空中。
这是柳长青和刘海涛之间互通消息的一种“神识流”,必须双方事先互相赠送自己一缕神魂并且炼化了,才能凭此互相感应得到。
这神识流不但能够催促对方尽快赶来,还能准确彼此定位,凭借施放的神识流,对方就能够尽快准确赶到。
郑方故作为难状,摊手道:“柳道长,可是我不知道我表叔的府邸在哪里呀?何况我与表叔素未谋面,表叔府邸的下人未必准予我进门哪!”
柳长青沉吟了片刻,平缓道:“贤侄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还是贫道带你去吧!”
就这样,郑方跟在柳长青的屁股后面,大摇大摆畅通无阻的就进入了刘海涛的府邸。
柳长青,他可是采尼门中位高权重炼丹堂的堂主。
柳长青又是刘海涛的至交好友,他是三天两头就光顾刘府,刘府的下人们都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柳长青带来的人,自然无人阻拦。当他说郑方是刘海涛的远堂侄子刘向前的时候,当然也无人敢质疑,一个个都以为是老爷没空,才让他帮忙带回府上的。
当下,刘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少爷长少爷短”的称号郑方,当真的把郑方当成那个刘向前了。
只是,郑方明白,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等到刘海涛回府,必将还得经过他的几番言语盘问验证,郑方心里到底还是诚惶诚恐。
一旦漏馅,郑方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很可能性命都难保。
郑方现在都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强作镇定,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