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要见教主，一向是不需要预约的，通传都不用，她直接走进书房。
原本出门之前，她是准备来向教主请教如何救治徐华的，见到教主后，却双手一叉腰，质问道：
“你干嘛欺负我徒弟？！”
事发突然，一开始总不免令人惊诧，但是冷静下来想想，疑点就显而易见了。徐华在铭山只是个无名之辈，要想杀他，一刀毙命便是，弄股什么真气进去搞成内伤慢慢折磨他，完全是多此一举。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恐怖袭击事件。玄冥教中有这般能耐且又这般无聊的人，除了教主还能有谁？
秋衍君面露欣慰之色，拉她坐到身旁，仿佛若是她没猜到是他干的，他才会好失望好遗憾似的，顺手还奖励她一盒子明珠。
打开一看，大小都有，不下百粒，一颗颗剔透浑圆，青光灿璨。好吧！试想要是教主坏事做尽，却不为人知，简直犹如锦衣夜行，还有什么趣味可言？看在这盒珠子的份上，她垫着脚尖跟上了教主的脑回路。但徐华的伤还是要搞清楚的。
“你做了什么？”收了人家的贿赂，气势不足，声音低了好几度，“黄楝说我徒弟体内多了一股真气……”
“他说错了，”秋衍君打断她，伸出两根长指晃到她眼前，“不是一股，是两股。”
顾心澄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他指头拨开。烦人！我管他几股呢，有什么关系？重点是：“黄楝说如果不能尽快化解，我徒弟可能会死掉！”
“哦，那不是正好？”
秋衍君不以为意，全不提昨晚见到徐华之事，拈起锦盒里的珍珠把玩，被她一把抢了过去。
“不好！他死了，你上哪儿再去找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徒弟赔我？”
秋衍君居然认真想了想，点头道：“确也不容易。但澄儿你若是喜欢，本教主无非多花些心思，皇宫内院，青楼楚馆，总能找到的。”
“呃……不用了，徐华就挺好。”顾心澄拉着秋衍君的袖子开始扭来扭去，“唉呀～我不管！教主你害他受伤的，你要负责治好他！”
年纪小就是有这点好处，不行就耍赖撒娇，十分方便且毫无违和感。
许久不见她使这招的秋衍君笑起来，一针见血地指出：“澄儿，你以前认识他。”
她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教主用的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忍不住有些气恼地丢开他衣袖：“不认识！”
以前名字身份俱不知晓，算不得认识，这点她很坚持。
秋衍君倾身靠过来，蛊惑人心般道：“那时在大殿上，你看见他脸，分明有过杀意。为何非要留着他？若是下不了手，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举手之劳而已，你我之间不需见外。”
看她抿嘴不语，似乎还难以决断，又道：
“你瞧，如今他已经受了内伤，只要不去管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死掉。你什么也不用做，让他自生自灭就好。”
教主就是有这个本事，说到她心坎里去了。不用她动手，想杀的人便死了，心想事成，不能更好了。可是，自生自灭吗，她不就自生自灭好几回了？垂下眼眸，又看到大鱼际上鲜红的朱砂痣，惆怅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一颗了。
“不行，他不能死，帮我救他！”
蛊惑失败，秋衍君叹口气，略嫌惋惜地坐回原位，见她还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便道：“我救不了他，但你可以。”
顾心澄不明白：“我怎么救？我不会武功。”那什么真气她都不知道用哪个单位衡量，焦耳还是卡路里？
秋衍君道：“不会武功你不也在救治我吗？你的徒弟现下同我一样了，体内有两股真气，各自源于不同的心法，彼此不相融合，时刻争斗不休。区别在于我能控制它们，使其一强一弱，弱肉强食，最终都为我所用，而他不行。你那套针法既然可以帮到我，也就可以用来救他。”
说罢，就见顾心澄腾地站起身来，抱着锦盒要走。救人如救火吖，教主，再见！
秋衍君一动不动，依然端坐着，慢悠悠说道：“只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
将出房门的顾心澄闻言，只得倒回来，怒道：“一次说完！还有什么？”
“你可以施针帮他短时间内压制住真气，暂且保住性命，但真气被压制着，便不会消耗，要想彻底化解，唯有靠他自己。比如，同时修炼本教主这两门心法，倘若他悟性够高，便能将这两股真气化为己有。”
顾心澄想也不想便道：“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秋衍君故作迷惑：“这个法子不好么，哪里有问题？”
被顾心澄狠狠白了一眼，教主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本来就是头狼，再给他把刀，以后咬起人来，她跑都跑不掉。
“总之我不要他学武功！”
秋衍君心中了然：“澄儿，莫非你以为武功好的人就难以控制了吗？”
“不然呢？难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才更难控制？”
秋衍君笑道：“非也，是人便都一样。自古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见你给他抄的药典也裁减过页数，只余无毒的部分。你处处小心，这很好，但要控制他，却还不够，需得让他有所企图且有求于你。”
顾心澄兀自诡辩：“我裁书那是因为他初学医药，要循序渐进，有毒的部分属于高年级课程，日后他自会学到。”
说着露出一脸倨傲神情，鄙视丝毫不懂教育的教主。秋衍君也不反驳，拉她靠近身前，道：
“你放心，本教主的武功岂是人人都能练成的？这两部心法，只要他练了，便须得你时时施针辅助。心法练得越高，真气越强，越离不开你。想要脱离外力辅助，练到本教主这般境地，即便他资质过人，没有十年时间，很难。”
也就是说，至少十年之内，徐华若不想同归于尽，便不能杀她？顾心澄心中一动，十年之后，想必她早已渡过那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