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厂子打了电话,说可以开工了。
刚放下电话,庞方子就打进来,问:“我给你的办公室怎么样?”
“好,太好了,只不过不好意思,你的房子,你刚装修好就给我用,心里有些不忍。”
“也不是白给你,每个月要掏房租的。”
“那也感谢,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改天吧,今天不行,年底忙。”
李慕桐不再说谢谢了,庞方子把自己的房子都拿出来做自己的办公室,太让他感动了。这间房子他来过,看着屋子里的一切,还能想起那个夜晚的情景。
那只舞,还有那个慵懒的女人。
一切都彷佛在眼前。
她嘴角微笑着,带着笑靥的眉梢偶尔一挑就差一点让他消失在那份温柔里。
“哐当”一声,打破了李慕桐的幻影,霏霏冲了进来。
“慕桐帅锅,我都办好了。”
看着桌子上的水杯端起来就喝,喝完了一杯水,可可才进来。
“什么都办好了?”
“我和菲菲决定承包人大的那个店,霏霏又联系了理工大学的同学,两个女孩已经答应做了。”可可拉着李慕桐的手,声地说着。
“吆吆吆,我最受不了你们这样,可千万必要让别人看见,肉麻死人不偿命。”霏霏夸张的表情让可可笑了,接下里就是两个女孩的世界,在屋子里来回的窜着,嬉闹着,李慕桐终于松口气,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可可看见李慕桐睡着了,“嘘”了一声,两个人才停止嬉闹,坐下来开始认真的说起两个人的化妆品店。
刚说了不到几分钟,李慕桐也就刚进入梦乡,电话响了,李慕桐激灵打了一个冷战,接起电话,心里忽然就凉了。
“李慕桐,回一次家,说说明天怎么办手续。”丈母娘来的电话,这个是真的丈母娘,李慕桐放下电话,连和可可都没有打招呼就失神地走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李慕桐心里还是坦然不起来,无论如何他还是不相信马伊兰对自己真的无情可言?
自己难道也是对她无情可言?
如果无情,为什么还这样的依依不舍,难道仅仅是一句戏言?
也许是最后一次用钥匙打开门了,李慕桐开了门,看见丈母娘冯桂英,叫了一声妈,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叫了,说出来嘴角都是颤抖的。
“李慕桐,还拖什么?都一年多了,你就不要耽误依兰了。”这是李慕桐第一次看见丈母娘是哀求的口吻,更是少有的因为自己而眼含着泪花。
“我刚成立了一个公司,可能……”
李慕桐的话还没有说完,冯桂英立刻拦住说:“我们不求粘你的光,也不沾你的富贵,你就放了我们依兰吧。”
李慕桐还想说什么,冯桂英立刻就说:“你成立的公司还少吗?两个,两个都是赔钱关门,你还给依兰许愿?”
李慕桐摇着头,说:“这回不一样了,我都……”
“什么不一样?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李慕桐,明天就去办手续吧。”冯桂英色厉内荏,李慕桐说:“依兰的意思是这样?”
他不相信马伊兰会对自己这样,更不相信这份感情就这样结束,既没有争吵,更没有官司,只是丈母娘一句话?
“你不要管依兰什么意思,你看看这是依兰签的字。”冯桂英拿着李慕桐自己写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签字却是是马伊兰,李慕桐的心顿时空了。
“你就偷着乐吧,给你养儿子,让你一个人单飞,有能力就飞吧,我们家依兰再也不挡着你了。”
是不挡着了,李慕桐点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忽然感觉&b市的天更冷了,想把头缩进羽绒服里,冷风却趁机侵占了脖颈,缠绕一圈,把仅有的一层温暖掠夺后走了。
李慕桐顺着自己最熟悉的路边走着,银杏树早就长大了,说可以值很多钱,但也没有看见市政府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长着,五六年了还没有新种的梧桐粗壮。
马伊兰,你为什么不再等我一等?
马伊兰,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李慕桐还想说什么,可又该说什么呢?
自己真的就对得起马伊兰吗?即使不离婚,这样的婚姻又是什么?
一张纸,一张盖着政府大印的纸,这张纸就可以让一个人在这个条框上缠着。
李慕桐,你不是有了可可吗?你怎么还要马伊兰等你?难道仅仅是你的许诺?
李慕桐一夜想了很多,他想自己也想马伊兰,还想儿子,又想到可可。他脑子一团乱,理都理不清楚,这一夜,他过了四十年,他从时候到今天,在眼前一一闪现。
时候很苦,他没有那种感觉,那种苦是到了现在才发现的。现在想想倒是一种生活,到了中学,生活条件好些,但还不如现在这样可以随心所欲,努力学习是他的全部,即使偶然的情感溜号,都是赶紧走回来,现在想想也是一种充实。
大学的四年生活让一个农村娃成了&b市人,也让李慕桐的生活彻底改观,那种火热和激情现在仍然可以燃烧自己,就如现在的可可和霏霏。十年的婚姻呢?
李慕桐无法总结,一幕幕的电影就如纪录片,走过去又回来,找不见答案也找不见泪痕,似乎就如水面上无风,蛙声都没有。
马伊兰真的很好,李慕桐现在还是这样认为,温柔娴静,清秀大方,对自己的父母也好,可为什么就要分开呢?
难道责任真的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丈母娘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马伊兰为什么不明确地表达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李慕桐糊涂了,糊涂地想起了可可,真的是因为可可才有了后面的故事?但可可虽然在前,但还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怨可可,可不怨可可,不怨自己,又怨谁呢?
上的见面让李慕桐找到草原上的春天,生活的见面让李慕桐感觉到春风的拂面,自己爱可可,但后来的分手和可可无关,那个时候可可和自己已经分开,人分开了,情分开了吗?
和马伊兰真的没有了感情?
儿子以后是不是会受影响?
想起儿子,李慕桐真的有些愧疚,一直没有好好陪着他,自己这个巴巴很不合格,以后可真的要对他好,如果离婚了,好又能好在哪里呢?
当李慕桐手已经拿着离婚证的时候,他掉泪了,他不敢看马伊兰一眼,感觉世界上最对不起马伊兰的就是自己,拼命地跑回家,跑了足有十公里,浑身是汗,嘴里喊着任何人都不懂的语言,跟着汽车跑,跟着骑着自行车的人跑,他不感觉累,打开门道的时候,他的两条腿软了,趴在沙发上再也动不了。
“你回来了?”洪默默轻声地招呼着。李慕桐才发现自己走错了门,这间房子在洪默默来的时候就给她住了,为了省钱,他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找了一间房子。
他转身就要走,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洪默默笑着拉住他,说:“李,你怎么了?”
李慕桐淡淡地说:“我离婚了。”
洪默默一句话也没说,给他倒了一杯水就坐在旁边,说:“郝天说晚上一起吃饭,有时间吗?”
李慕桐站起来伸了伸胳膊,把汗水抖抖,才感觉到浑身冰冷。“我现在一个人,有的是时间。”
电话又响了,李慕桐狠狠地说:“天天烦,天天烦,这个时候谁呀?”
接起来就大声说:“我很烦,不要打扰我。”
对方却“嘻嘻”一笑,说:“我知道你很烦,我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替你悲哀,马伊兰刚给我打电话,说了你们离婚,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想给你说一声。”
马伊兰还能找庞方子,自己呢?
李慕桐真想哭,一转身进了卫生间,对着洪默默说:“我洗个澡。”便传来流水声。
听说李慕桐的离婚,庞方子不敢怠慢,赶紧收拾一下就直接去找马伊兰,马伊兰坐在茶馆里已经哭得愁容惨淡,看见方子就扑上去哭。
方子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也是这个茶馆,也是这样的情景,也是扑在马伊兰的肩膀上哭,那一刻,她不知道是天塌下来还是有了翅膀。
“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离?”同样的话问出来,让马伊兰擦了擦眼泪坐下来。
“不说话那就是还是心里想离了?”方子从口袋里掏出整整一大包纸巾,是在路上特意买的。
“也不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你不离婚谁会逼你?难道是李慕桐要离婚?”方子的嘴里说得坚强,眼泪却早就下来了。
“不是李慕桐,是我妈。”马伊兰又趴在桌子上哭。
“又不是你妈的婚姻,你为什么要听她的?”方子说出来,差一点就笑出来,这句话正是在一年前马伊兰这样对自己说的,今天完整地还回去了。
马伊兰只是哭,“呜呜”的泣噎让方子的眼泪也落在桌子上。
“李慕桐对你不好?”
“李慕桐在外面有女人?”
“李慕桐打骂你了?”
……
方子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马伊兰只是摇着头哭泣着。李慕桐对马伊兰没有不好,但李慕桐为什么就不能挽留一下,他为什么妈妈一说离婚他就同意,为什么自己先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这些话都无法给方子说,方子心里同样是难过,离婚协议书是自己给马伊兰的,如果说外面又女人,可可?
袁可可那个时侯还和李慕桐没有好,即使现在也看不出有多好。霏霏?
陈霏霏还只是个孩子,自己凭着女人的直觉,李慕桐根本就对她没有任何意思。巫珊?
巫珊还在臆想里,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而李慕桐和马伊兰的问题早在一年前就出现了。
庞方子忽然想到自己,心里却紧张了。李慕桐喜欢自己吗?她的手情不自禁往包里伸了一下,那个五彩绳还在包里的夹层,每次换包,她总是心翼翼地取出来,放进新包里,那个五彩绳还有着自己淡淡的体香,好几次在临睡前放在鼻下闻着。
庞方子心里有些乱,她在心里隐隐的渴盼着一份爱,她喜欢有着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庞,不是郝天的那种,她感觉郝天的嬉皮笑脸有些浮躁,她喜欢有些颓废的男人,也不是郝天现在的颓废,郝天现在的颓废有些无神的落魄。她喜欢有些浪漫的才气,不是郑马晨的九十九只玫瑰,那样的花束有些夸张的轻浮。
自己想要什么呢?
马伊兰又想要什么呢?
马伊兰忽然抬起头说:“方子,你说我只想要个平静的生活过分吗?”
“不过分,女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是一种安稳吧。”
“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甚至想和李慕桐一起回到花乡,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可以在学校教书,他甚至可以在镇上摆个摊位,或者随便什么工作,早出晚归。我还可以养个鸡鸭,伺弄个园子,种点蔬菜,我最喜欢种扁豆,有花看,还有豆角吃。”
马伊兰的泪水终于不再掉下来,含着泪花的眼睛看着窗外。方子知道,马伊兰的温柔的确适合平静,每次聚会的时候,女人中间只有两个人是肃静的,那就是马伊兰和庞方子。其余的人都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着孩子,说着学习,说着汽车和房子,只有马伊兰和庞方子聊着闲天,说要是在郊区有个院子种种花草也不错。
“现在你可以去种花草了吗?”
“婚是离了,可孩子呢?上学,还要重点,要各种辅导班,还要学奥数和英语,哪里有什么时间去想种菜?”马伊兰想起儿子,心里又酸了。“方子,你说孩子对离婚怎么看?”
方子摇着头,她也不知荆楚现在想什么,荆楚学习很好,他虽然知道父母离婚,可从来没有认为父亲和母亲分开了,住几天爷爷家,住几天妈妈家,星期天还可以跟着郝天去疯,似乎比以前的活动更丰富了。
是自己做的好?方子看着马伊兰,不知道如何回答。离异家庭有很多孩子受到影响,电视和报纸里也说了很多,她开始担心的不行,如果不是妈妈一直在耳边给自己敲边鼓,恐怕早就神经了。
“我就是担心皮皮,虽然这一年来他很少见巴巴,但我知道他喜欢巴巴,如果真的有了新巴巴,他会接受吗?”马伊兰眼泪又掉下来。
“新巴巴?”方子很吃惊,难道马伊兰有了相好的?她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样的消息比她和李慕桐离婚还让她吃惊,平日里马伊兰都是温柔似水,看男人都不正眼,还会没有离婚之前就找了相好的?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庞方子没敢接着问,岔开话题说:“阿姨也是嫌弃李慕桐瞎折腾?”
“嗯”了一声,马伊兰才想起刚才的话,赶忙说:“我就是说说,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找男人了,自己过也很好,你不这样已经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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