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流淌着，徐徐之中，涟漪溅起，水花之中的那个水盆里，悠悠地醒来个孩童，五六岁的孩童坐在这盆里，虽然狭小但也坐得下。
水声悠悠，渐渐地，两岸的树木也随着动。
非是树动，而是人动，亦或者心动。
那孩童倒是没有想着这些哲学思想，唯物主义或是唯心论，只见他茫然地看着这河流，不见尽头，只见两岸的清翠树木。
可惜，过了没多久，他发现青色的树木也渐渐地枯萎了，不，应该是那些沿岸的树木，由青翠到了枯萎。
枯黄的颜色仿佛是一条界限，分离着生机与死气。
他到岸了，背后的咯噔一下，颠到了孩童。
孩童下了盆，看着这诡异的岸边，砂石肆意，偶尔在阳光下闪烁着的不是白色的光芒而是红色的光辉。
不过，孩童抬头看着那天空，自嘲着地看着，连着这缕缕的阳光都是那黑云施舍出来的。
这个时候，白灯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从孩童睁眼的那刻便清醒了过来，他直到现在都一直清醒着，所以他发觉了，这个孩童没有惊恐，没有害怕，没有呼喊，没有流泪，所有懵懂的五六岁的孩子有的他都没有。
“你是谁？”
白灯皱着眉头，虽然他只是个魂魄，寄身于他人的魂魄，但他依然有皱眉头的权利。
“我，你在我身上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是谁吗？”孩童的小巧的嘴巴轻合轻张，若是旁人看去不由地夸一句，仙童之姿。
白灯不然，被这一句话弹出了这具身体。
他低头看去，却见那孩童瞧着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这是白灯第二次发问，虽然他第一次并不认为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五六岁的孩子既然能回答他的问题，这让他不由地放正了态度，谨慎了起来。
“我是谁？我或许是他们说的虎子，也有可能是个孤魂野鬼！”孩子，或许应该说是恢复了记忆的虎子。
“什么意思！”
“你瞧，那棵树的样子，像不像阿牛！”虎子自顾自地伸出手指了过去，也没有回答白灯的话。
白灯沿着那虎子的手指看去，一丛又一丛的树木杂乱地生长在那里！白灯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生长的一棵，歪斜的树木，那树的外貌，正与阿牛一样，不过与那死前样子的相比，如今的样貌比之前那般要惊恐些。
枯槁的双眼上圈画着的正是树木独有的痕迹，拉长的脸上有个小洞，洞口的边沿是一排排的参差不齐的树杈，就像人的牙齿一样。
白灯看着那树木的样子，十分疑惑，更让他惊讶的是，为什么那么多的树木里，虎子竟然能一下子指出来。
他转头看去，却发现虎子摸着一旁的树木，那树木的眉眼倒与虎子有几分相似。
“你知道吗？”虎子有些悲哀地摸着那树木，“这是我爷爷的树！”
白灯看着虎子的样子，也不说话，他知道他只需要静静地听就好了，不需要多做什么。
“你知道吗，其实爷爷的灵魂还在这里，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爷爷的记忆。”
“你什么意思？”
“想听故事吗？”虎子看着白灯那疑惑的眼神，“从前有个山村，那里的人很纯朴，很好的，但是不知道哪里一天开始，地里的庄稼开始凋零，村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解决，后来来了一对古怪的夫妻，他们教导着村民，如何利用同情，可怜，善良，那些卑微的感情来获得粮食，后来，村民照着那对夫妻的办法，找来了很多粮食，他们想报答那对夫妻。”
说到这，虎子突然地朝着白灯笑了笑，“你猜那对夫妻怎么说！”
白灯看着那虎子，看见他用充满戾气的眼神看着那树林深处，“他们说，他们不要报答，他们只要那些村民死后，将火焰燃烧着尸体，沿着河流，进行水葬。你看，多么简单的报答，简单到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是……”
“可是，他们没想到那对夫妻其实另有图谋！”白灯接茬。
“没错，火焰燃烧着尸体，会加大怨气，而水流会把那些尸体，送到河流的尽头，也就是这里，”虎子也不在扶着树木而是看着树林深处，“然后他们就可以吃掉那些尸体的怨气和魂魄，将那些尸体变化成树木，避免被发现。”
“那你爷爷？”
“我爷爷，当时拒绝了那对夫妻，想要赶走他们，却被那些畜牲活活地烧死，进行了水葬，也因为他是唯一的反对，所以那对夫妻就把我爷爷的灵魂囚禁起来，只吸收他溢出的怨气。”
“那你怎么会知道，毕竟……”白灯欲言又止，毕竟这些东西只有后天被人告知的修道之人，又或者天赋之中与生俱来的鬼怪才知道。
“因为我不是人啊！”虎子自嘲了一下，又忽而继续说道，“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原本的我不是人而是鬼魂！”
“什么意思！”白灯越来越糊涂了，他还是没明白虎子到底说的什么玩意儿，太绕弯了。
“你还没明白吗？”虎子双手张开，绕转了一圈，“这里是记忆组成的幻境啊！是真与假，是实与虚的组合啊！”
“难道说……”白灯突然明白了。
“没错，这里就是那叫作宴丑的记忆，准确的说是，宴丑吞噬的那些鬼魂的记忆组合！”
“那你？”白灯还是有点疑问，毕竟如果是宴丑的记忆，那么这里的人就不该有独特的意识，不该违背记忆的轨道，但是很明显，虎子不是，他脱离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觉醒了！
“我？”虎子突然哭了起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无知的愚蠢的可以继续无知，而我却也如此明白！”
说着，虎子突然抓住白灯，那紧紧的样子，那充满戾气的眼神，让白灯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我也像那些无知的孩童一样，第一次来的时候看着这孤寂的树林，也曾害怕，也曾大声叫喊，但是没有人回应，没有人！”
虎子大吼了起来，泪水开始坠落。
“但是你来了，”虎子擦了擦眼泪，充满希冀地看着白灯，仿佛白灯就是救世主，“你是我感受过最强大的外来者！”
“什么？”白灯惊讶了，原来他之前还有其他的鬼魂来过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每来一位外来者，这个幻境就回重启一遍，”虎子愚蠢地看着白灯。
白灯突然有些冤枉，他惊讶地根本就不是这个，不过听虎子一讲，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忽视了这么大一个漏洞。
毕竟一个刚觉醒的鬼魂是什么知道如此多的事，除非他经历了不止一次。
白灯一想明白，就开始心疼了虎子，要知道他第一次觉醒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不过他也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让这个孩子如此的惊恐，他可不觉得前面有些什么可以让这个孩子崩溃成什么样子。
他很好奇，不过很快他就会被解答了，因为他又被迫地进入到了虎子的身体里。
“来了，”虎子偷偷地说道，或许是在告诉白灯又或许是在警告自己。
不知为何地，虎子突然又变成了小白兔一般，怯懦，害怕，还有不安。
而这树林里，也发生了变化。
风渐起，枝叶杂乱，影影绰绰的落叶，树叶磨蹭的声音，那少的可怜的阳光也逐渐地退避。
昏暗的气氛好似在迎接什么的到来。
“来了！”这一声响在了白灯的心头也更响在虎子的心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