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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人进来了,徐梦琪不过就撩了下眼皮:“哟,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解姑娘啊”
如果不是借着屋外灿烂的日光, 解婉荣能清楚地看见齐兰挤眉弄眼做鬼脸的样子, 和徐梦琪眼底藏不住得挑衅和得意洋洋,她怕是要真的产生一种齐兰一直“报喜不报忧,过的可怜巴巴”的想法了。
解婉荣:“”
她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配合着一起玩耍啊!
不动声色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解婉荣顶着微红的眼眶和盈盈泪水,像一个被残忍的现实欺负狠了的弱质千金一样, 冲着徐梦琪矫揉造作娇滴滴地喊了一嗓子:“徐姑娘,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齐兰, 她可是你的表妹啊!”
徐梦琪被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抖,手上的青瓷茶杯差点从茶托里飞出去。
怎么回事儿?小表妹跟她说的解婉荣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人家本来以为,徐姑娘是一个那么大度, 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的姑娘,没想到,”解婉荣作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想到徐姑娘居然如此小气,如此恶毒, 如此凶残, 您看看身后的齐兰,被您欺负成什么样了!”
徐梦琪下意识的就要往后看。
解婉荣嘴巴不停:“哎, 到底世间人无完人, 人谁无过呢, 若是徐姑娘有心改正,端正心态,就又是一个大度、善良、温柔的好姑娘了。”
跪坐在软榻上的齐兰颤抖着身子开口,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不——荣荣你误会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表姐她,一直都是一个大度、善良、温柔的姑娘,根本就不像你说的什么小气、恶毒、凶残,你误会表姐了!”
徐梦琪这会儿只觉得满天的“大度、善良、温柔”在绕着自己飞,绕的她头晕压花,大脑空空。
直到听到角落里丫鬟憋不住得笑声,徐梦琪才反应过来:“好啊,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
不好意思收拾解婉荣,她还收拾不了齐兰了?仗着身高优势将齐兰翻身压在榻上,两只手捏着她脸颊上的一点肉往两边扯:“还敢不敢作弄我了!我还是不是你表姐了!”
齐兰被捏的脸都变形了:“我不敢惹,标着缀大竹、上浪、翁荣了!”(我不敢了,表姐最大度、善良、温柔了)
徐梦琪没好气地推开她:“别再说了,我现在听到这三个词儿都头晕。”
解婉荣忍不住轻笑出声,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又是一派稳重模样:“是婉荣失礼无状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徐姑娘海涵。”这道歉是为了两桩事。
一桩是因为刚刚同齐兰一起捉弄她。
另一桩则是为了齐兰帮自己隐瞒了两年,到底影响了她同徐梦琪之间的姐妹情分。
徐梦琪偏过头去,假作没有听到,要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了,岂不是堕了她徐梦琪“京城第一闺秀”的威名!
“表姐,”齐兰在后面用指尖推了一下徐梦琪的肩头:“我真的知道错了,再没有下次了,别这样啦?”
“哼!”
看着齐兰皱成包子样的脸,解婉荣忍不住出声解围:“说来婉荣还没有谢过徐姐姐呢。”
徐梦琪拍掉齐兰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哦?谢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值得你来感谢。”语气虽然不太好,到底没有拒绝那一声“徐姐姐”。
说话间徐梦琪用眼神扫了一下旁边的位置,示意解婉荣去坐。平心而论她对解婉荣这人没什么恶感,尤其是对比了杜玉茹之后。
解婉荣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宽榻的另一头,接过齐兰斟好的茶,将收在袖中的请帖拿出来放在炕桌上:“自然谢徐姐姐下帖之恩,听人说这请帖可是徐姐姐亲手写下的,异常珍贵。”
徐梦琪昂了昂下巴:“那是自然,不信你去数,这满京城里,值得我亲手写请帖的,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所以婉荣才要谢谢徐姐姐啊。”解婉荣语气真诚。
哪怕是看在齐兰的面子上也好,这份请帖到底是帮了她的大忙。其实她还想感谢徐梦琪,这两年来将齐兰照顾的如此好。只是看如今这情况,只怕她这话一说出来,便要被这位徐姑娘赶出去了。
“哼!”
徐梦琪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今日我忙得很,才没有时间同你计较这些小事,兰兰,我先去收拾一下,待会使人来唤你陪我一同出去。”
“知道了表姐。”齐兰笑着说道。
等人一走,齐兰的眼眶就红了:“荣荣”她已有两年没有回过平昌郡了,逢年过节时,要不就是大哥齐英亲自来京城看她,要不就是他唤手下的人送礼过来,她和解婉荣阔别两年,除了偶尔的书信,这还是她们头一次见面。
解婉荣摸了摸齐兰的头:“刚才还想夸你说这两年变化不少,怎么人一走就打回原形了。”
“什么打回原形?我在你们这些亲近之人面前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齐兰委屈巴巴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是谁跟我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很快就来京城陪我的!你真以为两年就是弹指一挥间啊”
解婉荣摸了摸鼻子。
“还有,你这次来京城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整个人就跟凭空出现一样,”齐兰趴在炕桌上支着下巴盯着她:“要不是这京城的风言风语传进了徐相府,我可还被蒙在鼓里呢,你就是这般把我当成闺中密友的?”
解婉荣心里理亏的很,但面上一直都是理直气壮的:“那你齐兰大小姐就光听着风言风语,就确定是我回来了?”
齐兰嘟了嘟嘴:“当然不是。”
桌上有新做的点心,一个个漂亮的不得了。齐兰自己捏了一块塞进嘴里,顺手将碟子往解婉荣那儿推了推:“这不是一听到,就使人去查了么。更何况你出现的那般轰动。”
可不嘛,徐三爷丢了面子里子和妻子也要为解明珠造的势,就这般被她截胡了。
好吧,是差点丢了妻子,毕竟遇到这种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那位三夫人可是精明地又回来了。
说话的语气有些泛酸。毕竟她可不是从风言风语中知道的,而是等表姐把一切都查明白了之后,兴致勃勃的要写请帖的时候,她才意识到——
她的小伙伴儿,真的从平昌郡来到京城了。
“说到这里,”齐兰突然直起了身子,面带担忧:“你回府这几日没有被欺负吧?我可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被杜玉茹的表象给骗了!她的心性,可远没有她长得那般好。”
解婉荣连连点头,语气无奈:“就算我真的是个傻的,叫你这两年间的书信叮咛,我也多少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了想解婉荣又补充了一句:“你看顾好自己便是,我那府里的事儿乱的很,就不要老想着往你的小脑瓜子里塞了行吗?”
“不行。”不过两个字叫齐兰说得铿锵有力,正义凛然。
解婉荣叹了口气:“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不是?难得见面,要不咱们先说些别的?比如说——这个园子。”解婉荣强势地转移了话题。
“这园子”齐兰眼神迷茫:“这园子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大了点儿?好看了点儿?花花草草多了点?”
解婉荣推搡了她一下:“能不能别闹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虽然她们有两年没有见过,但书信来往是从来没有断过的。这乍一见面,不过三言两语,就将那一星半点的生疏彻底说没了。
齐兰笑嘻嘻的,许是这两年在徐相府真的过得很好,脸上是白白嫩嫩肉嘟嘟的。
抬头扫视了一眼屋子,这园子里大多是景儿,不过在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盖了一排暖房,以供休憩之用。刚刚徐梦琪离开,自然是把她自己的丫鬟全部都带走了,如今这屋子里除了齐兰和解婉荣两个人,也不过就角落里站了齐兰的一个丫鬟。
“这两年都是她在伺候我名字唤香萍,”齐兰说道:“荣荣你的丫鬟怕是还在门外候着呢吧?把人喊进来就是,外头怪冷的。顺便也叫她好好听听,省得荣荣你迷路了,连你自己的丫鬟都找不着你。”
解婉荣哭笑不得地喊了昆玉进来,没想到不过两年没见,齐兰这丫头促狭了不少,虽然还念着旧事,到底也算长大了。
进来的人不是她印象中的月牙儿,齐兰也不过就愣了一会儿,便抛开不去想了,偏过头细细的同解婉荣讲起这园子的事儿来。
“你是表姐吩咐琳琅直接接进来的,许是没有看到这园子的牌匾,”齐兰抿了口茶:“这园子同荣荣你还有些缘分呢,‘荣季园’你可曾听过?”
解婉荣一愣:“这这不是天家的园子吗?”
“你居然知道?”齐兰有些惊讶。
解婉荣哭笑不得,她如何能不知道!真要算起来,这园子还是她的呢。
她这辈子虽然不记得,但上辈子好歹是听说过的。这园子,是皇上赏赐给他的一对龙凤胎儿女的百日礼。取了儿子姓名中的一个“季”字,女儿姓名中的一个“荣”字,似乎是为了彰显皇上自己对这位小公主的宠爱,硬是把“荣”放在了前头,取名为“荣季园”。
“多多少少的听说过吧。”解婉荣含糊地解释道。
“这园子是天家的园子不错,但是将赏花宴挪到这里来,是顶上的两位主子都同意的,”齐兰歪着头解释道:“这所谓的赏花宴,本来就是表姐嫌在府里闷着难受,特意找了个借口喊大家一起出来玩罢了。谁曾想这事儿竟然叫皇后娘娘知道了,还特意宣了表姐进宫,嘱咐她说要办就办的大一些,还干脆开了‘荣季园’进来叫我们进来赏景。”
“但凡是个有门路的,谁不知道这荣季园比宫里的御花园还要好上三分啊,还有传言说这下边进贡上来的奇异花草,都是先紧着‘荣季园’来的。说到底也还是表姐的面子大。”齐兰肯定的点点头。
“面子大?”因为徐相在朝堂上的地位吗?
齐兰一眼就知道解婉荣在想什么,旁人都是这么想的。忙摆了摆手,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解婉荣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她耳朵上最是敏感,受不了这个,当下耳朵尖都红了:“我能跟谁说啊?跟杜玉茹?”
齐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外头都说,表姐是仗着相爷的面子才成了这京城第一闺秀,可徐相府,也不只表姐一个嫡亲的女儿呀,可没有旁人走到表姐这样的位置。”
“我倒是觉得,相爷,倒是有几分沾了表姐的光了呢,”齐兰摇头晃脑:“谁叫表姐曾经当过公主的伴读呢,还一做就是两年。”
解婉荣手上一个用力,捏碎了手里的点心,碎了的渣悄无声息地落在精致的碟子里。
伴读?公主的伴读?可是今朝的公主不就只有一个吗?徐梦琪曾经是她的伴读?
!!!
可是徐梦琪比她大上好多,不能吧?
“伴读?”解婉荣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公主该是和咱们差不多大吧?可是徐姐姐的年龄”
她话中有未尽之意,但是齐兰是能明白她想说什么的。
“表姐确实是大了点,”齐兰一边吃点心一边解释:“好像是说公主是个腼腆安静的性子,身子骨也不算太康健,皇后娘娘便寻了表姐去做伴读,名为伴读,其实不过是起照顾之用。好在那公主也是个好相与的,表姐在宫里过得比在相府里还要滋润舒坦的。”
说道这里,齐兰突然停了手,无声地吧唧了下嘴,然后压低了声音:“确实是身子骨不太康健,表姐就做了两年的伴读,后来就被送回府了,说是公主病重需要静养什么的。”
齐兰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她太久没有见过好友,能在信上写的有限,每次都得精挑细选着说,哪像现在,想到什么说什么,说多少都无所谓。
解婉荣心里稍稍放松:“那徐姐姐也很久没有见过那位公主了吧?”她模样也算变了吧嗷,她娘亲何时才能进京,或者说早点叫二哥来也行啊,没有了可以对比的脸,她做事儿都少了一半的底气。
“是吧,”齐兰也不太确定:“我在府里这两年,也就见这次因为赏花宴的事儿表姐才进过宫,回来也没听表姐提起过不对呀荣荣,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公主,这么上心。”
解婉荣被噎了个正着,艰难地咽下去之后,忙把点心碟子往边上推了推:“你不好奇?”
她说的很是理直气壮。
齐兰:“是有一点,但是肯定没有你那么好奇。”
解婉荣心虚不已地掩饰:“若是从我娘亲那边的亲戚论起,那位公主同我还能称得上是表姐妹的关系呢,我连关心一下都不行了?”
这次轮到齐兰被噎着了:“两年不见,荣荣脸皮见厚呀。”
解婉荣跟她闹成一团,非叫她把话收回去才肯放过她。
“不过那位公主应当是还记得表姐的,”齐兰气喘吁吁地说道:“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看了荣季园叫咱们进来赏景啊。”
解婉荣心中一动,从离了滇宁王府她便下意识地观察身边是否还有方六的踪迹,甚至于在无人的时候还喊过他,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不是意味着,方六没有跟她一起回京,而是自己进了京城。去哪里了?将军府?皇宫?这两方的人会不会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的消息了。
那这次赏花宴
解婉荣浑身一冷。
齐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反倒是叮嘱她:“这话可不能叫表姐听到,不然她又要得意好久了。”
外头徐梦琪人未到声先到:“什么事儿不能让我听到?”
齐兰笑着搪塞过去,挽着徐梦琪的胳膊:“表姐怎么亲自来了?外头都招呼好了?”
日后有的是时间盘问她,徐梦琪戳了戳她的额头,说话却是对着一旁的解婉荣:“我先头接了你进来,外头免不得有些言语议论的,要是真的有人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你自来告诉我便是。你是齐兰的好友,我对你的观感也不差,你既然叫我一声‘徐姐姐’,我主持的宴会上,自然是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去。”
解婉荣脑子还浑浑噩噩着呢,身体的反应却是及时的,只见她笑着道谢:“如此,便有劳徐姐姐了。”
“嗯,那咱们便一同出去吧,再晚些,怕是外面就要打起来。”她平日里是最不耐烦这些的,宴会宴会,可不就图一个乐子。干嘛非得要把那些不熟的、玩儿不到一起去的人也一并请过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她本意就是请上一些关系尚可的美人儿,坐在一起赏赏景儿、喝喝茶儿,顺便再交流一下,最近京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如此一日不就打发完了吗?
但是,你看看现在,你看看现在!日后她再有这般主意,定然是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地下帖子,再也不叫大人知道了。
临到出门的时候,徐梦琪终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我是看在兰兰的面子上才提醒你的,你若是觉得我说话不中听,尽管把它当做耳旁风便是。”
解婉荣一愣,瞬间就笑了开来,这徐梦琪的为人,果然同兰兰在信上说的差不多,很是喜欢爱屋及乌:“徐姐姐有话直说便是。”
“我素日里是最看不惯杜玉茹的,从样貌到品行皆是,至于你那才送上门来的妹妹,既然同杜玉茹秉性相同的很,我自然是把他们算作一堆的,”徐梦琪很是认真的说道:“若是你也觉得她为人甚好,觉得我做事嚣张跋扈,太过于伤人,那你就别怪我误伤了,有齐兰求情都不管用。”
难得有人性子这般直爽大方,很是对解婉荣的胃口,更何况徐梦琪还有与“京城第一闺秀”的名头相匹配的美貌。
齐兰在旁边吐了吐舌头,她忘记同表姐说了,她素日里同解婉荣的信件之间,早就把杜玉茹给嘲了个底朝天,荣荣是脑子不清楚了,才会站在杜玉茹一边。
解婉荣眉毛一挑,多了那么点开玩笑的心思。眉头紧皱,似乎对徐梦琪说的话有些为难:“虽然徐姐姐这么说,但杜玉茹如今到底算是我齐国公府的人,若是徐姐姐当真在行事言语上,太过出格的话”
解婉荣不错眼的看着,徐梦琪渐渐难看的脸色,轻声慢语的补上了后半句:“那我自然是——袖手旁观的。”
齐兰:“噗。”
徐梦琪面红耳赤,甩了甩衣袖先一步走了出去:“随你吧!”背对着二人的唇角微微上挑,眼里也是温柔的笑意。她还有半年便要及笄,亲事早已被提上日程,像这般叫她随意的使小性、畅快肆意的时间,又还有多少呢?
荣季园到底是皇家园林,凡是应时的花卉,你能叫得出名字来的,便都能在这荣季园里找到,甚至有一些从前只在书上见到过的珍奇花卉,在这里也能找到一二。
既然打的是赏花宴的名头,自然还是以赏花为主,管它是志趣相投的,还是家世相合必须要结交以做助力的,三五一群,自去赏花便是。
只一点。
徐梦琪面容严肃,遮掩了那层在亲近人面前的自在天真,表露出来的不是徐梦琪,而是徐相府家的二小姐:“烦请各位时刻谨记着,此处是荣季园,接了帖子进来的,便都是在皇后娘娘面前过了眼的,还望各位不坠我世家千金名门闺秀的名声。”
语含警告。
待众人三三两两散开,徐梦琪身边已重新围拢了一群人,皆是与她素日交好的。其中有一个着了湖蓝色刺绣翠纹裙的高挑姑娘出了声:“梦琪,咱么可都听说了,你急巴巴地把解家那位小姑娘直接带到园子里来了?人呢?就这么得你眼缘,宝贝地藏起来了?”
周围一片笑声,也各个眼里满是好奇。
齐国公府如今在京里不算顶顶有实力的,但齐国公曾经是先皇的伴读,那解家二老爷解鸿卓是今上的伴读,解家的二夫人更是与皇后娘娘有亲缘关系,到底不是能够叫人小觑的门第。
不然当年杜玉茹也不能这么快借着齐国公府的名声打进京城的闺秀圈子。
老齐国公膝下有四子,三嫡一庶,嫡长子也就是当年的世子爷因病早殇,并未留下子女,嫡次子便是二老爷解鸿卓,膝下两儿一女,三老爷解鸿彦是庶子,膝下两儿哦,如今又多了个女儿,四老爷解鸿良如今堪堪及冠,尚未娶妻。
嫡次子远离京城,久不回来,听闻同齐国公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这么一盘算,京里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世子之位定然是要落在嫡幼子解鸿良身上的,偏偏他还未娶妻,虽然年岁稍显大了一点,但称得上是后宅干净,早就被京里许多适婚女儿家给盯上了。
如今解婉荣一回,算得上是一个预兆,莫非,这二老爷要回京了不成?那世子之位、齐国公之位
众人自然是想要看一看这一位打乱了京里许多人盘算的解姑娘。更何况,她来了,那惯是招惹是非的杜玉茹,还能那般名正言顺吗?
徐梦琪眉头一紧一松便笑开了:“这般着急作甚,人都被我带进来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再者说,那解家姑娘如今不过**岁,同你我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你们这群家伙这么快便厌烦了我?”
有三两个说“岂敢岂敢”的,也有四五个说“没错没错”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杜玉茹被围在一群小姐妹之间,越过人群看向这里,眼里心里,是藏不住得野心和嫉妒。
解明珠倒是老老实实地听了解婉荣地话,寸步不离地跟着杜玉茹,哪怕耳边尽是些冷嘲热讽,她也能仗着自己年龄小,假装听不懂。
更何况被人说上两句,下次寻了机会报复回来不就好了?
稍稍避开了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杜玉茹摸了摸解明珠的额头:“呀,怎么有些烫?明珠你该不会着了风寒起了热吧?”
解明珠:“”我这分明是身量不够高,被你们挤在中间闷出来的。
“好像是有一点热,”解明珠微闭着眼,身体好像有些站不稳,声音细细小小的,看着就让人心疼:“表姐,明珠好难受啊”
杜玉茹微微屈膝,不经意间弄乱了自己的衣服,显得有一丝丝狼狈:“明珠别怕,表姐这便带你家去。”
边上有人拦了她一把:“玉茹,你别急,不过就是小孩子起热,哪里就这么严重了,那边上有供人休憩的暖房,你将人放过去便是,这荣季园可轻易不能进来的。”
又有一人也同样劝她:“确实,机会难得,你若说为了那二老爷的姑娘放弃,还道一声尚可,换了她”
杜玉茹心下一喜,只面上担忧的不得了:“快别胡说了,明珠怎么着都是我表妹,怎么能光顾着自己逛园子,误了明珠性命!”
“你就是太善良了!”
“明珠坚持一会儿,表姐这便带你家去,”杜玉茹也不大,身形瘦弱,身量也不高,撑着解明珠显得十分的吃力:“明珠能自己走吗?”
解明珠把头埋在她怀里,难受地摇了摇头。
杜玉茹心下着急,却在看向凉亭外的时候陡然眼睛一亮:“我记得当时荣荣是叫徐姑娘安排了软轿接进来的,我这便去问问徐姑娘,能不能用软轿送了明珠出去!”
抬步欲走,就叫边上的小姐妹拉住了,对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蠢,既然都要去求徐姑娘,何不求了她请了大夫进园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若是怕,我便与你同去!”这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是的,我们都能与你同去。”
“与你同去!”
三三两两的应和声显得好听极了,也引来了不少旁人的视线。
其中就有被多次念叨的徐梦琪。
那着了湖蓝色刺绣翠纹裙的姑娘姓刘,闺名一个单字“瑶”,是户部侍郎刘贤的嫡次女,素日里同徐梦瑜走得很是亲近,性格也亲近的很。
杜玉茹这边一吵嚷起来,就被刘瑶给盯上了:“这人是又起什么幺蛾子呢?”
徐梦琪抿了下耳边的碎发:“理她作甚,这荣季园可是建成以来第一次对咱们敞开了大门,不好好逛一逛错失了良机,回头别来我身边抱怨啊”
“不找你抱怨找谁抱怨,”刘瑶挽着她的手肘:“毕竟咱们这一群里,谁也没有你面子大不是?”这话是纯粹的调侃,并没有什么恶意。
“也是,我脸大,”徐梦琪坦然地承认:“可是没有你脸皮厚不是”
“嘿你个徐梦琪!”刘瑶作势卷了衣袖要上手。
“徐姑娘!”
这一声呼唤声音凄厉地仿佛恶人坠崖之前的最后一声哀鸣,满是不甘。
徐梦琪被吓了一跳,脚下不稳,摔在旁边一个友人身上:“谁?”
只见杜玉茹略显狼狈地朝这个方向走来,身后乌泱泱跟了六七个,里面自然也包含她好四妹徐梦瑜。
徐梦琪皱着眉头,先一步开了口堵了徐梦瑜的嘴,转头去问杜玉茹:“杜姑娘这是怎么了,如此狼狈?”
这荣季园里的下人除了各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之外,剩下的要不就是园里本来的旧人,要不就是宫里为了这个赏花宴新拨下来的宫人。
从那次被宣进宫,娘娘特地安排她娘亲李氏进了园子帮忙安排照看之后,她便明白了。不管她有没有提这个赏花宴,都得有这么一个赏花宴。
她徐家的姑娘可以在府里斗一斗,但是绝对不能拿到娘娘面前丢人现眼。
徐梦瑜脸色不是很好看,身侧的杜玉茹则是泪眼朦胧地央求:“玉茹求求徐姑娘了,帮帮明珠吧,若是素日里玉茹对徐姑娘有什么得罪的地方,玉茹在这里向徐姑娘道歉,还望徐姑娘不要因为玉茹误了明珠性命!”
徐梦琪:“”我做什么了?
“杜姑娘莫急,慢慢说,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的,我自然会尽力帮忙。”徐梦琪皱着眉头询问。
可杜玉茹明显一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徐梦琪强忍着甩袖走人的冲动,僵着脸笑得尴尬:“所以杜姑娘到底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梦琪帮忙?若是杜姑娘这会儿不好说,那便等杜姑娘心情平复过来了,再来同我说行吗?复柳,你留在这里照看杜姑娘,若是杜姑娘有什么需要,你力所能及地便做了便是。”
两步之外的一个蓝衫丫鬟点头应了声“是”。
杜玉茹心下一紧,忙拉住徐梦琪的衣袖:“求求徐姑娘了,明珠起了热,怕是不好,是我太心急了,这才冲撞了徐姑娘,还望徐姑娘能请个大夫进来,为明珠诊治。还有”
徐梦琪微眯着眼等她说完。
“我刚刚看了一圈,没有在这里看到大姑娘,明珠才刚刚回府,对我这个表姐不甚亲近,反倒是格外喜欢大姑娘的,大姑娘说什么她都听的,就连这次,大姑娘说叫明珠跟着我,明珠也乖乖应了的。”杜玉茹看向解明珠的眼神温柔又细致:“所以徐姑娘能不能帮帮玉茹,找到大姑娘,我想着,有大姑娘陪着,明珠能多少好点”
徐梦琪神色冷漠,这是专门来拆她的台呢?好巧不巧地在这当口起了热?再者说,她请了这一园子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不管因为什么,再请上一个大夫进园子都是不妥当的,真的有什么包藏祸心地人混进来,她也担不起。
若是不请,这解明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满院子闺秀的名声都得叫她连累。
最为妥当的,便是安排解明珠出去寻医或者请了女医进来。
前者隐患在于不近人情,后者隐患在于只有宫里的太医馆才有女医。
“复柳,带两个人扶解二姑娘去屋里休息,安排人去请大夫”徐梦琪挺直了腰背:“重杉,去院子里找找解家大姑娘,将这里的事儿同她讲清楚。”
齐国公府的事儿,叫解婉荣自己去解决,她也想看看,这个叫表妹一直推崇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被这么一闹,原本流连在附近的这些人都没了赏花谈天的兴致,反倒是对这事儿的后续,更好奇。
可是被众人抓心挠肝惦念着的解婉荣,这会儿正美滋滋地跟着齐兰逛园子呢。京郊地广,有不少官员的别院园子都建在这里,荣季园的大小算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各色花卉和植株各有一方天地,分明是互不打扰的规划,从远处,从高处看,却相映成趣的很。闯入眼里的,皆是能想象到的世间最美。
解婉荣心中微动,虽她不想、不愿承认,却依旧明白的很,这“荣季园”怕是和“妱月院”一样的。
既然如此,又为何非得将她从京里,远远的丢去平昌郡呢?
她手上线索有限,实在是琢磨不明白。
齐兰依旧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两年的趣事儿,从府里哪几位表姐表妹为着一件首饰互相冷嘲热讽,到外头哪家公子顽劣不堪,被亲爹吊在府门口抽。齐兰讲得零零碎碎的,解婉荣也听得七七八八,勉强理顺了京里同辈人错综复杂的关系,正跟着上辈子的记忆对号入座着呢,突然听见齐兰“啊”了一声。
解婉荣心里一惊,自两年前,她就再听不得这个“啊”字,尤其是这种包含了惊讶,沮丧,懊恼等等复杂情绪的“啊”字。
“怎怎么了?”解婉荣提着心问道,心中暗忖:千万不要说你掉了东西。
齐兰皱着脸:“我落了东西在路上也不知道掉到哪里了。”
解婉荣:“”
她的“人形转运符”呢?
“很重要吗?”解婉荣回头扫视来时的路,一溜的五色鹅卵石,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实在看不清什么。
齐兰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地红了脸,连声音都柔了几分,避重就轻,也不说掉了什么,只回了一个字:“嗯!”
那可是他送的。
解婉荣无奈:“那走吧,我陪你回去找。”
齐兰飞快地摇了摇头,这可不能被荣荣瞧见:“不用了,有香萍陪着我就行了,这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你不累吗?我记得前头有个凉亭,荣荣你去那里坐着便是,等我寻着了,便回来找你。”
“不行,”解婉荣语气坚定,按照看了这么多年的话本的经验,这时候分开了,不是她出事儿,就是齐兰出事儿。按照惯性来说,肯定是她:“这地儿那么大,你跟香萍不过也两个人四只眼,那里看的过来,往哪里走着赏景不是走,我带着昆玉多少也能帮你找找。”
齐兰急得耳后有汗:“不真的不用了,我就沿着路找,很快就回来了走了香萍。”
说是走,脚下却跑得飞快。
“齐兰!”解婉荣作势欲追,只觉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边上的昆玉伸手扶了一把。
“姑娘,没伤着吧?”昆玉神色紧张。
解婉荣皱着眉头晃了晃脚,有些疼,但又不是特别疼,走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还好,罢了,你扶我到那边凉亭休息下吧。”解婉荣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是刚刚
解婉荣盯着石头缝隙里的珠子,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
凉亭四周的纱应该是新换上的,没沾染上半分尘土气儿,反而还带着熏香的味道。解婉荣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头长椅上,半边身子歪着趴在栏杆上,心思莫名:“昆玉,桌上的茶冷了,你去帮我换上新的,顺便再去帮帮齐兰,这园子那么大,不多个人帮忙,还不晓得要找到何年何月呢。”
昆玉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若是解婉荣抬头便能看到,那脚步,分明比平时快了几分,像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追着一般。
耳边有不轻不重地脚步声想起,眼角的余光里是一片皂色的衣角,有金绣暗纹,华贵非常。
下巴搭在手背上,解婉荣挑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人的样貌,复又落到他腰间的玉佩上,一句话也不曾说。
来人撩起衣角坐在对面的石凳上:“这是在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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