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不如我们也去相国寺?”
不光苏过来了兴趣,苏重也一样。只是确实有点儿远,就凭他现在的两条小短腿,倘若徒步走上十余里路,估计也瘫了。
“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常叔领着他的小孙子常盖赶着驴车回来了,一个不落地打着招呼。
这辆驴车现在可是苏家唯一的交通工具,苏轼上朝,四更即起,常叔与常盖一个驾车,一个掌灯,送他上朝。内城铺着青石板路,外城则是压得平整的土路,遇到下雨天,路面泥泞,尤其是这样的冬天,路面冻结,早起不管是行车还是走路,都是滑溜溜的。
也由此,更加杜绝了苏重长大后入朝为官的信念。再说,根据历史的走向,约四十年后,此地就会被外族侵占。
朝堂的这塘浑水还是不趟的好,跟着老爹远走天涯海角,也是挺好的。
“我们去相国寺。”
苏迨老老实实回了一句。
“相国寺哦,挺远的,你们还是坐车去吧,”
常叔说着便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卸了下来。
“常爷爷,还是先送您老回去吧,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
老人已经六十来岁,两鬓斑白,跟着苏家也没有过几天安稳日子,依然忠心耿耿,心里不觉怜惜。
古时的人,心眼相对少,与现代人不一样,来这里一年有余,在此方面,苏重有深刻的体会。
“不了,东西也不多,你们玩的开心一些。”
常叔拎着包裹正要走,又不放心地叮嘱常盖别忘了接大老爷。
相国寺历史悠久,是我国古代著名的佛教中心之一。这里原为魏公子无忌信陵君的故宅。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555年)始创建寺院,称为建国寺,后毁于战火。唐长安元年(701年),僧人慧云来汴,托辞此处有灵气,即募化款项,购地建寺。动工时挖出了北齐建国寺的旧牌子,故仍名建国寺,唐延和元年(712年),唐睿宗李旦为了纪念他由相王即位当皇帝,遂钦锡建国寺更名为“相国寺“,并亲笔书写了“大相国寺”匾额。
唐宋两代是相国寺的鼎盛时期。尤其是北宋时期,相国寺屡有增修,成为全国最大的佛教寺院,全寺占地500余亩,辖64个禅院、律院,养僧1000余人,其建筑之辉煌瑰丽,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称。同时,相国寺的主持由皇帝赐封。皇帝平日巡幸、祈祷、恭谢以至进士题名也多在此举行。所以相国寺又称“皇家寺”。
一路行去,汴河、五长河、金水河、蔡河冰封万里,像几条银白色的彩带环绕其间,亭台楼阁、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瓦子、马市、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交通运载工具:有轿子、骆驼、牛车、驴车、马车、人力车等等。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禁军打马飞速穿行而过,形形色色,样样俱全。
即便是没有鲜花掩映,仍然是美不胜收,好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
横跨汴河的州桥,直通皇城,是汴河上十三座桥梁中最为壮观的一座桥梁。每当月明之夜,“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晴空月正,登桥观月的人群,纷至沓来,熙熙攘攘。人们俯瞰河面,银月波泛泛,皎月沉底。故被誉为“州桥明月”。
从大门进入相国寺。
苏重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吸引,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的到处都是,完全就是商品展销会嘛!比现代的寺院过犹而无不及。
右边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台子,一位潇洒的犹如仙人的公子,身着月白色长衫,系着文士巾,黑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抱着一把古琴,正安静地盘腿而坐,似乎在调节音量。旁边挤满了趋之若鹜的文人雅士。
“我们也去看看。”
苏迨说着,一把抱起了苏重,兄弟三就朝人堆里行去。
苏重不觉暗自腹诽:一个艺伎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怎么所有读书人都是这般德行,就连自家两位哥哥也不例外,看他们两眼放光的样子,让他深深觉得鄙视——哼,这还没见着人呢!倘若见着人了,当真又貌若天仙,哈喇子不知该流多长?
苏迨与苏过倘若知道小家伙在心底如此鄙视他们,肯定会给他两个爆栗子。一年多来,他们的好耐心已经快被这个思维敏捷,时常妙语如珠,行为乖张的弟弟磨光了。
等他们钻进人群,找了一个靠前的位置时,古琴弹奏的声音悠然响起,扣人心弦,追随着律动,行首楚月尹莲步轻移,口吐莲花,清亮而又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飘然而出,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盘旋。而那婀娜、曼妙的身姿,舞动起来,袖袍如彩带般挥洒缠绵,更是让文人雅士们为之疯狂。
典型的古典美人,似乎也是原本的苏重喜欢的类型,只是头上那朵红色的绸布绢花,让他深感不喜------不过,他喜不喜欢一点都不重要,其余的文人雅士喜欢就行——且看他们一个一个的眸子就知道,那什么行首在他们眼中就像一株可爱的小白菜——这就是古代的文人啊!
追星一族,什么时代都不缺少。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呵呵,老爹的词耶!”
苏重一得意,说话更没了顾忌。
“哼,就你知道!”
苏过心里惊叹,实在对这小弟无语,也不知他何时得知这是爹爹的词,相对于两位哥哥而言,他算聪慧的了,可与这小弟的聪慧想比,顿觉暗淡无光。
人比人,当真气死人!
他若知道此人已经不是他原本弟弟的灵魂,不知该作何感想——应该是不敢想。当然,苏重也不敢有如斯念头,他现在不停地告诫自己——他就是苏轼的儿子,是叫苏遁或是叫苏重都无关紧要,反正都是老爹苏轼取的。
好在人群已经轰动起来,苏过也没心思再与弟弟多做计较。
“再来一曲!”
“是啊,再来一曲!”
一个一个的疯狂地呼喊着,有几人已经跳了起来。
“今天来的真是时候,稍晚一些,这么好听的词曲就得错过了。”
“是啊!词是最好的词,古琴弹奏亦是悠扬婉转,如绕梁三日,唱得也好-----”
“屁,怎么叫也好啊!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听曲?”
“喂!你怎么还爆粗口啊?还文人呢,比我这大老粗还不如。”
“呵呵,自己知道自己是大老粗,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大老粗,干嘛跑到这儿听如此雅致的乐曲,还大言不惭地加以品评,你以为你谁啊!”
“哟呵,我谁谁,或是我干嘛,与你何干?是不是皮痒痒了?要不大爷我勉为其难,伺候一下你这不知深浅的小子。”
俩人同为看客,彼此也不熟悉,自称大爷的人如此嚣张,文士公子心里多少有些发虚。但文人什么的,最好面子,梗着脖子正待予以回击,与他一起来的年轻公子似乎认识此人,在旁边轻轻地拉扯着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