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轼仕途上坎坷,但不妨碍他一直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火炕的最终解释权归属范家,具体到人,便是范晟。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因为火炕而联想到苏轼。
苏轼与范家交好,大宋的官场都知道,不仅仅是苏轼遭受‘乌台诗案’时,范镇站出来为他申诉过,还因为他们两家的关系缘由于苏洵时候起。
天气越来越寒冷,随着火炕的宣传册在东京城里翩翩飞起的时候,前来范家试炕、定建炕的人越来越多,范家的老关系来得最早,建炕的排序也是最前列的,像章惇之类与苏轼交好的,一时间还排不上号,于是,苏家便变得越闹起来,苏轼更是成了香馍馍,套近乎的人各种类型都有。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苏轼也学乖了,只是笑着打哈哈,把盘火炕之事推卸的一干二净。
至于太皇太后与小官家那边,范镇为官能一路顺遂,深得皇家信任,肯定也是一个精明之人。
乘着指导与纠正宫廷乐器的机会,便将此法与高太后言明了。
高太后欣然地笑道:“蜀郡公得此法而不藏私,积极推广开来,实乃我大宋之幸事也!”
“不敢,此时并非我一人之思,主要还是来源于苏学士。”
“苏学士擅长的东西真是多啊!现在这位置确实有些委屈他了,待过些时日,哀家定当加以重用。倘若大宋多一些如蜀郡公这样的大臣,大宋中兴不是不可能。”
“太皇太后请宽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听蜀郡公这么一说,哀家也有了信心!”
宫廷乐器间的这一番对话,太皇太后与范镇之间,两厢欢喜。
第二天,太皇太后便派出了两个皇家工匠前来学习。
大人们怎么拓展火炕的建造,与苏家三兄弟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了。
苏迨一直秉承‘礼尚往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思想,是以,自那次与周延分开后,一直没有忘了他赠送小弓箭与请兄弟三吃汤面的事情。如今,小弓箭已经成为苏重屋子里的一件摆设,拿回家后,好像就不曾使用过,而他这鬼灵精怪的弟弟,也似乎已经忘了周延与林冲的存在,但,他不敢忘。
此次,正是机缘,不能说是为了报答,可以说是出于一份对朋友的关心。
虽然只是一次的相聚,但苏迨认为他们就是朋友。
在不掺杂任何外在条件,不明身份的情况下,愿意与他们诚心相交之人,还算不上朋友,那何人才能成为朋友。苏迨与苏过因为家庭的关系,几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朋友。若是换作苏轼,可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趣,但他们没有这样的感觉。
只有守着自己内心的那一片净土,日子才会过得安静而淡然。
苏重听说要去周延家,特别兴奋,又‘嘿嘿哈嘿’手舞足蹈起来。舞过一阵,屁颠屁颠地要去准备上门的礼品。
“已经备好了,就不劳我们家的大功臣费心了!”
“大功臣?”
“是啊!娘亲就是这么说的——黑儿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你们当哥哥的一定要好好爱护!”
“嘿嘿---母亲最好了!哥哥们可得记住母亲的话,对我要多加爱护。”
“黑儿,不如说说看,三哥要怎样对待你才算爱护?”
“就是----就是----就是一切行动听黑儿指挥。”
“好,那现在三哥应该怎么做?”
“现在吗?---出发---去周延哥哥家---二哥,你知道他的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
“不知道?那怎么去他家啊?”
“我们不是有嘴吗,问路啊!”
“问路?”
“我们最英明的小弟弟不会不知道可以问路吧?上次,周延大哥已经给我们提供了他们家的大致位置了,我们到了那片区域,一问不就知道了。”
“哦!那---三哥,黑儿不想走路,你背黑儿好不好?”
“好,三哥背你。”
苏重趴在苏过的背上,脸上浮起一抹得逞的笑:“谁让你说话满带讥讽的!这次来看,还是二哥表现得真诚一些。”
好在宋风自由,事前不投拜见的名帖,贸然上门主家一般都不会因此不痛快。而周延,就更不会不痛快了!
听到大门敲响,家里的老仆弓着身子准备去开门。
“我来,福伯,你身子不好,去安心歇着!”周延迈开腿快走几步,走到福伯身边时,虚扶了他一下,劝说道。
“少爷这话虽在理,可老仆这身子骨常年如此,也不能为少爷父子做些什么,勉强做一个门房还是可以的,倘若少爷这都不让老仆抄心了,老仆就完全成了你们的累赘,活着等于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好吧,我说不过您老人家。”
他们在这里叽叽歪歪半天,外面的三兄弟也模糊听到了说话声,却不见人前来给他们开门,苏过气性大一些,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周延大哥许是不在家吧,不如改日再来!”
苏过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兄弟三记挂着上次请吃的恩情,一番好心上门想让他们一家最快建上火炕,感受到冬天里的温暖。可这家里的人似乎不愿意开门,让他们等在门边喝冷风------想到此,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这才多大一会儿,三弟就不能等了?来都来了,还是等等再说。”
福伯想着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可从厅堂到大门,几米的路程,他硬是弓着身子移动了差不多一刻钟,周延在一边看着,林冲也在一边看着,周延不动,林冲也不能依着性子冲过来。就这一刻钟的时间,苏氏三兄弟是喝着冰寒的冷风在等,而他俩,则是忍受着身体里似乎有千条虫在咬的不适感,当真是难受!
大门打开,周延一眼看到苏迨他们,迅捷地奔了过来:“真没想到,原来是苏家三位弟弟,冻着了吧,快请进屋烤火------林冲,赶快去备热茶,让他们暖暖身子。”
周延满脸歉然地看着兄弟三,礼节性地接过苏迨提着的盛了两坨蜂窝煤的小煤炉灶。
“这是什么?”
“秘密武器!”
苏重看到了弓着身子的老人,还有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显然,此时的老人内心很激动——他老了,行动也不便了!
“什么秘密武器?”
“周大哥别跟我弟弟费舌,这东西便是我们兄弟三前来的理由。其实,自从那次分别后,我便一直想着怎么才能找一个最恰当的理由前来认门,也好跟周大哥与林冲弟弟做日常往来的朋友。”
“苏二弟这话我喜欢,为兄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碍于自己一家本是粗人,贸然去大文豪的门庭,实在有些惭愧!”
“周哥哥,这你就想错了,文人不比武人高贵;武人也不比文人粗鄙。一个国家,要文武兼备方能长治久安,守土安民------是以,千万不要妄自菲薄!黑儿还想着跟周大哥学习功夫呢,以便长大了行走江湖时,能够自保。”
“嗤!就这点目标,我还以为你会说除暴安良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厅堂,林冲提着一壶开水出来,准备来一个现场冲泡,即便是不喝,捧在手里也暖和一些。听了苏重稚嫩声音说出来的话,原本在心里暗自佩服,听到最后,不觉暗暗一惊——自己怎么会佩服一个奶娃?
苏重听着这明显鄙视的话,一点儿也不恼,嘿嘿笑着道:“这除暴安良的事情,有林冲哥哥就行了。我嘛,还是先保护好自身最为重要。”
“怕死鬼!”
“林冲,你这是怎么了?总是和黑儿弟弟过不去?”
“我----”
“好了,要是你不能安静呆着,就滚到你自己房间去思过。”
“黑儿,我们不理他!”
“嗯,周哥哥说不理他,黑儿就不理他-----”
“黑儿,还是先让二哥说说正事吧!”
“好勒!”
苏重做了一个给自己嘴上贴胶带的举动,使得几个少年又不觉发笑。
此时,林冲已经气不顺的离开了,苏重估计他不是回屋子里思过,很可能会海扁自己的嘴一顿‘嘴欠’。福伯则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看样子在跟自己生气——唉!这屋子里的主人收罗了一些什么人?怎么气性都那么大呢?生活多么美好!干嘛和自己较劲?
老人的一双手,明显是典型的风湿症状——杵状指。
风湿病就是在现代的医疗环境下,也没有根治的方法,只能是改善而已!不过,或许有了这火炕,对老人的风湿病应该有一些益处!
在苏重自动联想的时间里,苏迨已经大致描述了怎么建造火炕的工序以及原理。对于周延来说,这是一份意外之喜!对于苏家三兄弟的这片赤诚之心,心底里当然感激不已,更多的则是感动和高兴,感动和高兴于自己在无意思中结识了这样的志诚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