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不到,琳琳带了一堆医生护士进来,十几个人一下子涌进窄小的房间里。一排看过去全是齐刷刷的白色职业装,站在温暖的余晖里,很有画面感,像是医院拍摄的公益广告。
很多双眼睛在雨沫的身上来回探寻,仿佛要把她戳个洞来。但因为都是熟悉的同事,所以雨沫便没有感到不舒服,反而感受到大家对她的关心。
她明朗一笑:“大家都在呢。”
原本沉重安静的现场,因为她灿烂阳光的笑容,变得轻松许多。
小柔激动不已握紧雨沫的手:“雨沫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你出事的时候,我们都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幸好现在没事了。”
“是啊,我掉下去了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来。现在还能重新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雨沫握住小柔的手,泪眼朦胧看着在场的每个熟悉的面孔。自己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荒诞不经的事情,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渐渐与以前的生活脱轨变道,她突然很怀念上班的日子。
感谢阎王爷没有剥夺她的生命,让她有机会重返人间,她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还没有看够的世界。
可房间里弥漫的气氛有点尴尬,雨沫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掺杂着很多东西,不单是因为她醒了而感到的高兴,好像心里还藏着其他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雨沫欲言又止,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这时陈医生催劝道:“大家先出去吧,雨沫刚醒过来,需要休息,等下还需要检查身体,你们别耽误时间。现在也下班了,先回家吃饭休息吧,明天再来看雨沫。”
“雨沫,我晚上值班,到时候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琳琳啊,你照顾雨沫也辛苦了。”小柔笑着说,然后跟着其他同事出去了。
陈医生则拿出血压测量仪帮雨沫测血压,又看看旁边的心电监护仪:“雨沫你的血压心率呼吸这些方面都很稳定,明天全面检查一次,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你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雨沫惊诧,她不是刚从楼上掉下来吗?那样的高度不死也受伤啊,这么快就好了吗?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四肢健全灵活有力,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或者不适。
还以为自己会摔断骨头,然后被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半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现在却毫发无损,好像她只是像平常一样睡了一觉而已,这是什么情况?
陈医生扶扶眼镜,语重心长:“雨沫你醒了,莫院长也可以歇会了,这些日子他因为担心你,搞得身心疲惫,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昨天晚上还在办公室晕倒了,大家左右劝他,他才肯回家休息呢。”
“老爸晕倒了啊,那我等会打电话给老爸,是我害他担心了。”
“那就好,你休息吧。”
等陈医生出去了,雨沫连忙拉住旁边的琳琳,疑惑不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是昨晚从楼上掉下来吗?我还记得当时摔得很重,手脚动都动不了,脑袋疼痛欲裂,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现在我怎么没有受伤?”
“昨晚?莫雨沫同学你已经睡了十年啦,十年啊。”琳琳声情并茂强调一声,还特意朝雨沫伸出两指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生怕雨沫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雨沫无动于衷加满脸冷漠:“这么说你身上的外套也穿了十年?”这件呢绒外套还是她陪琳琳去买的,而且琳琳经常穿着在她面前晃悠,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琳琳继续瞎掰:“那是因为它真材实料,扛得住岁月的侵蚀。”浑身是戏。
雨沫忍不住拍掌:“十年过去了,你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这么貌美如花,看不来已经是三十五岁的阿姨。拿我手机过来,我倒要看看今年是不是2028年。”
“哈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开玩笑的,今年还是2018年,不过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而已,幸好幸好,没摔成植物人。”雨沫想想,还是觉得错漏百出:“那我的伤怎么回事?我从五六层高楼掉下来,不可能没事吧。”
“没事?你差点就死啦!大半夜跑去人家公寓跳楼自杀,幸好附近办案的警察发现端倪,在楼下放了气垫,你才没有受伤,只是脑震荡了而已,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具死尸。”
“哈?”这剧情怎么跟她亲身经历的完全不相符,她什么时候跳楼自杀啦?警察什么时候偷偷放了气垫?那明明是硬邦邦的水泥地,好吗,上面只是有一层厚雪。难道是雪救了自己?
“雨沫,不是我说你啊,你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怎么还这么不成熟,竟然为了一个相恋几天的男生殉情自杀,我的天啊,如果当时我在场,我绝对会两巴掌扇醒你。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父亲想想,他要是没了你,这辈子就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啊……”
雨沫突然很难过,虽然她不是殉情跳楼自杀,但是确实坠楼了,也差点死掉。这几天父亲该有多伤心,她无法想象。
“我想打电话给我爸。”
“你打吧,莫院长肯定很高兴。只是你的手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直找不到,还是用我的打吧。”琳琳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雨沫。
嘟嘟嘟几声过后,电话被接起来了。然后传来父亲低沉醇厚略显沧桑憔悴的嗓音:“琳琳,雨沫怎么样了?”
“老爸,是我雨沫。”
“雨沫……你醒啦?”
“嗯嗯。”
“有没有叫陈医生过来检查?”
“陈医生刚走,我现在身体没事。”
“那就好,我现在就过去……”
雨沫看向窗外,余晖已尽,天空渐黑,还飘着寒雪:“老爸,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也好。雨沫,你如果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跟陈医生反应知道吗?”
“我会的,你别担心了。”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继续聊着,父亲对她的跳楼的事情闭口不提,好像故意绕开这个话题,不敢触及敏感区,语气也变得比以往更温和,其实对雨沫来说,父亲对她过分小心翼翼了,她有些不适应。
雨沫聊电话期间,琳琳默默出去了,在外面店铺打了两份热粥回来。“肚子饿了吧,这是热腾腾的粥。”
雨沫吃着热粥,想到一些事情:“琳琳,我出事那天晚上,我记得你出去找小夏,然后莫名其妙消失了,你那时候到底去哪里了?”
琳琳吃口热粥烫到舌头,揪着眉头使劲扇风:“我……我男朋友……出事了,打电话给我,我急着赶出去,没来得及告诉你。结果第二天我就听说你跳楼自杀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内疚多自责,一直想如果我那时候没有离开,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雨沫握住琳琳的手:“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雨沫,你答应我永远也不要做傻事。为了那个杀人犯,你不值得这样做。你年纪轻轻,还有大好时光去享受生活,将来会遇上更好的男人,走出这段阴霾,所以必要想不开。”
雨沫看着琳琳苦口婆心劝她半天,心里很是感动,一把抱住琳琳:“我知道啦,我不会想不开的,还有你们陪着我呢,你们这么在乎我这么爱我,我怎么舍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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