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三两句说完了大三的那一段日子,在其他人还没细细去琢磨的时候,就结束了话题。
“哇……”傅瑶感叹了一下,“我大三还每天都在玩呢……”
“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是血与汗堆积起来的啊。”蒋浩叹道。
高悠的眉头却舒展不开来,他心里有徘徊不去的后悔和无奈,在那漫长的八年间,他对林雅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又或是在追求什么。
他单方面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本来可以不用经历这八年的,本来可以好好照顾她的,可以让她避免这样危险的境地的……他越想越觉得堵,越觉得抱歉。
“高悠。”林雅抓住他一直反反复复在擦筷子的手,“很干净了,不用再擦了。”
高悠抬头,她看向他的目光很平和,好像在说,没关系,都过去了。高悠倏地清醒过来,是啊,过去的事情再如何懊悔都已是不可追回了,他如今可以做的便是毫无保留地爱她。
说实话,林雅其实心底里有一丝隐秘的窃喜,好像自己那些年所经历过的一切摊在高悠面前,看,我过得这样不好,你怎么忍心走呢?高悠的反应满足了她这种心理,因为这不正好说明他喜欢她,心疼她吗?
几人胡侃了一番,不消多时,7斤小龙虾便上来了。
“话说我们这够吃么?”蒋浩耸耸鼻子,被小龙虾的香味勾起了体内的馋虫。
“不够吃再点呗。”傅瑶手套都没带就迫不及待伸手拿了只,刚碰到就被烫了下。
姜宏忙拉过她的手,见没有什么大碍便舒了口气,“急什么。”说着便拿筷子夹了一个给她。
傅翔嘲讽了句,“馋货……”
一边的葛兰和蒋浩两人已经开始不停剥虾,送嘴里,吸溜虾头的循环往复里,过程中被烫和辣幸福地鞭笞着。
林雅日常饮食挺随便,工作不是很赶的时候,就早上起来在楼下的早餐店慢腾腾地解决早饭,中饭基本电饭锅焖饭,将各种食材和大米混合一起滴几滴油,按个开关键就完事了,晚上看心情选择吃外卖还是煮个泡面,忙的时候,基本就是三餐不规律,外卖都是助手帮忙定的,不然想不起来吃东西,由此落下了一点胃病。
像大排档,串串店,烧烤店这样的地方,她很少有时间会光顾,她口味其实挺重的,喜欢那些味儿特别足的食物,但是她的胃不允许她经常这么干。
高悠不知道她的胃不太好,但是也能猜到几分,毕竟看到过这人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速食,以及不分昼夜的工作,于是说道,“麻辣的少吃点,十三香的可以来点儿。”说着便将剥好的小龙虾放到她碗里。
林雅有些赧然,感觉像是被大人细心照顾着的小孩子,“不用给我剥的……”
高悠嗯了下,但是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他速度挺快,自己也吃了几个,更多的是到了林雅的碗里。
“……”林雅只好默默地吃着,很快她就将这个忘到天涯海角去了,毕竟小龙虾实在太好吃了,如果再多来点麻辣的就更好了,她被辣地吐着舌头想。
“很辣?”高悠给她倒了杯水,林雅道了谢接过,一饮而尽,显然是真的被辣到了。
林雅点了点头,又道,“但是很好吃。”
她的鼻尖和额头都渗出了汗珠,脸颊晕红,口红掉了,但是嘴唇却愈发地红艳了,眼角因为刺激的味道逼出了一丝生理性泪水,很是我见犹怜的样子。
高悠不动声色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
林雅顿了下,完了,脱妆了,一擦肯定全是粉底……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高悠却没什么感觉,见她不吃了便笑问,“吃饱了?”
“……还好……”林雅瞥了那一团纸巾,默不作声了。
吃完小龙虾后,一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但想着还有其他好吃的想吃,倒也没继续了,姜宏本打算结账结果被傅翔拦下了,说是来他的地盘应该他请客。
姜宏倒也没那么矫情,笑问,“这哪儿是你的地盘了?”
“啧,好歹我在这儿有个山庄呢。”
“傅爸爸最腻害了~”蒋浩在一旁恶意卖萌道,直把傅翔抖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离我远点儿,骚死了。”傅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就骚……”
……
林雅笑着看他们互损,经过一个拐角处,余光无意地一瞥,然后愣住了。有个人坐在烧烤摊前,头发剃得很短,黑色的t恤,肤色晒得挺黑,胳膊上有个看不出什么形象的纹身,他背对着他们,和身边的人碰了下啤酒,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穿着打扮,到处都有,林雅本不会留意,只是这人……林雅看了看正和他们说笑的高悠,他跟高悠长得好像!
她琢磨的这一会儿已经走出去好远,像是要再证明什么似的,她又回过头,发现刚刚坐在那儿的男人突然不见了!就一下子的功夫,如果不是他原先占着的那个位置上还有一盘未尽的烧烤和几瓶啤酒以及刚刚和他碰酒的人,林雅会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能看错了吧。而且世界之大,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林雅心想,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直到他们拐过角,彻底不见了踪影后,那个男人从烧烤摊后面绕了出来,目光注视着林雅他们刚刚经过的拐角。
“逸哥?”有人在叫他。
唤作逸哥的男人淡淡地应了声,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
“逸哥,你刚刚急急忙忙干嘛去啊?”
“解个手。”
“厕所不是在……”那人刚想说厕所在反方向,却在接触到对方冷淡的眼神后,噤了声。
林雅等人绕了一圈后,最后在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生意火爆的烧烤店坐下了,蒋浩和葛兰分别去拿肉和菜,其他人坐在好不容易才等到的空位上聊天。
“说起来,小雅,你以前有没有看过悠子打架啊?”傅瑶问。
林雅征了一下笑着摇摇头。
高悠道:“打架又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我还记着你们高中的时候为了点什么小事就跟人干呢。”傅瑶睨了他们仨一眼,“忒不成熟了。”
傅翔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
“什么啊,分明是你们体内的精力没地儿放!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宏安抚似的轻拍她的手道,“是是是。”
高悠喝了口水,弯了弯眼睛,“貌似大宏那时候干得最凶啊。”
傅瑶疑惑地看着姜宏,“真是因为我?”
傅翔向后扒了扒头发,背靠椅背,凹了一个疏懒中透着股优雅范儿的造型,“高一进来的时候,有个高二的不是一直在追你么?”
傅瑶回想了下,“有这号人么?我怎么觉得男的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好像我就跟那什么剧毒物似的,搞得我以为一度被人孤立了。”
傅翔扑哧一下笑出声,“你那时眼里只有大宏了吧。”
傅瑶眼一瞪,“是又怎样?”
姜宏扬起嘴角,“真开心。”他弯着眼睛道,那张轮廓硬朗的脸因为此刻的笑容而显得无限温柔起来,傅瑶心一动,忙转过头去,免得自己到时候失态。
林雅看着他们俩之间的小互动,眼中满是笑意,不管经历了怎样的误会和经久的陌生,相爱的人在一起总会将那些隔阂消除,每一刻每一时都散发着幸福的气息,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恋人的每一句话,每个温柔的动作都会带来无尽的悸动。
点餐回来的蒋浩咋舌道,“哎,我这两天可真是……”他瞥了高悠和林雅一眼,叹息道,“吃尽狗粮了。”
葛兰问:“在说什么呢?”
高悠道:“就高一的时候,高二的不是有人追傅瑶么,然后被,喏,老傅知道了,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后来又发生了点龃龉,就跟那伙人打了几架。”
“啊,我记起来了,你那时候骑的那自行车还被他们扎了是吧?”葛兰道。
高悠嗯了一下。
蒋浩笑道,“好像就因为你跟傅瑶传绯闻来着吧。”
姜宏也笑,“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傅瑶啧了一下,“所以到底谁啊,你们能不能说清楚点?”
本来抱着随意听听态度的林雅这会儿也有点好奇了。
——
高一过去几个礼拜,高悠几人的名字都已经被广泛传播了,甚至有一些学长学姐特意到高一这栋楼,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来见识下。
高悠本不喜欢出风头,只是开学典礼的新生致词让他一下子在学生堆里炸了锅,连带着经常一起玩的傅翔等人也出了名。
好看的人总是引人注目的。
傅瑶一开始只是在同层楼的几个班级比较出名,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暗戳戳推选为了校花,实际上她对这个一无所知,重高的课业相当繁重,她又有那样一个神经病似的哥压着,家里人虽然不要求她什么,但是她也不想每逢过年过节大家只有翻来覆去的那句话。
在班里她的人缘不能说好,但也绝没有差到一个能说话的也没有,因为说话比较直,譬如说,有女生问她刚剪的发型如何,她如果觉得不好看就会耿直地说难看,没有转圜,若是比较相熟的也倒罢了,可偏偏是刚做了两三个礼拜的同学,另外对同班男生有意无意的好感,她也一概看不懂,有时候觉得烦了还会直接冷脸,据说这性子还是隔代遗传了她那永远一言不合摆脸色的祖父。
祖父大人早早离世,所以傅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这耿直的性子给她招了不少黑,不过其他班的,尤其是高年级的不知道具体情况,毕竟见过这姑娘的样子,印象大约就剩下漂亮两字了。
高一上学期过去一半,彼时,傅瑶已经暗地里偷摸喜欢上了姜宏,而那个对傅瑶的小心思还一无所知的姜宏还只是把傅瑶当作妹妹似的看。
那时候高二有个小霸王,成绩年级垫底,不过仗着家里有钱一路绿灯倒也没受到什么阻碍,只不过有一次欺负了一个学生被举报,任课老师的意见是可以选择去一些私立的学校也可以受到同样的教育,结果被校董压下来了说是这学校的赞助者之一就是他爸,能打人脸么,于是也就教育一番通报批评,意思下就过去了。
小霸王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新进来的学妹没多久就取代了原校花,长相妩媚中透着清纯,身材巨好等等,更何况看了小弟偷摸拍的像素巨低的照片还能觉出那姑娘的美,可见本人是真漂亮,于是按捺不住想一探究竟。但是刚打算捯饬下自己去见人就又听说校花跟那个新生代表有一腿,于是特别气愤,感觉自己被截了胡,虽然说连人校花都没见过一面,但是莫名就有种自己的女人被人抢了的耻辱感。
说起来这个据说打算称霸全校的富二代小霸王,其实也挺逗的,因为生活优渥,所以长得有些白胖,看着挺显嫩的,只是过惯了别人都顺着他的日子,所以性格颐指气使,见不得别人忤逆他,所以大家多多少少有些怕他。
高悠被找上麻烦是在周一升旗仪式结束的时候,他跟往常一样和蒋浩两人慢悠悠地荡回教室,在途径室外篮球场的时候,有一行人拦住了他们为首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七,但体重有些令人担忧的男生斜着眼看他们,因为角度问题,高悠觉得莫名有种被小学生找麻烦的错觉,更何况这人看上去挺傻的。
“你就是高悠吧?”
高悠挑了挑眉,不语。一旁的蒋浩倒是回道,“兄弟,有事儿?”
“啧,你们很嚣张啊,知道我是谁么?”
高悠和蒋浩对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傻逼两字。
没有得到两人的回答,小霸王显然特别生气,然后睨了眼身旁的小弟,让他替自己报出家门,小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小霸王气急败坏地打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才急忙道,“这学校是我们大哥的地盘,识相点儿!”
所以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姓名,高悠也不打算跟对方多做纠缠了,直接问,“什么事情?”
小霸王皱眉,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但还是说道,“听说你跟傅瑶在一起了,她是我女人,是不是活腻歪了?”
听了这话,高悠皱眉,蒋浩翻了个白眼,心说怎么这么大脸,傅瑶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
刚要出口反驳,傅翔和姜宏就走了过来,“怎么了?”
“大哥,这是傅瑶的哥哥。”小弟看到傅翔急忙给小霸王解释。
“哟,是大舅子啊!”
傅翔一脸黑线,“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
小霸王哥俩好地想搂一下他的肩,但是由于身高差距,硬是没能做到,于是只得气急地放开,“傅瑶是我女朋友,那你就是我大舅子啊。”
“……”傅翔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小霸王,心想,这人的脸皮简直可绕银河系三圈,“你是高二的学长吧,我得说一句你不大中听的,我妹……”他有些一言难尽,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可能不是我妹喜欢的类型。”
“!”小霸王平生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于是当下便炸,说了句‘给我等着’ 便带着一众小弟走开了。
姜宏问,“他这是给我们下战帖?”
蒋浩笑说,“我看他就是瞎嚷嚷,不至于。”
可谁知放学后就打了脸,那小霸王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在学校里闹事,而是找了一群社会渣滓将他们几个堵在了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本人还没现身,而是手机远程遥控。
“道歉叫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