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人似被谢问道的正经所感染,意思意思地行了个礼,身子未动,说道:“在下容与。是这自在峰的一个闲人。”
玉长老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谢问道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向着玉长老敬过茶拜过师之后,被容与塞了一瓶辟谷丹,早日进入了摒弃口腹之欲的日子。
他被玉长老安排在了一间紧邻容与那屋的房内,不过在谢问道看来,容与在他师尊那屋呆的时间更长,他自己的屋子则透着一股久未居住的味道。
容与身体有些不好,玉长老的屋内遍布各类阵法,很适合久病之人,除了固定去药泉的时间,他就整日呆在那里。但其实容与的屋子也布置了很多调理他身体的阵法,他的这种行为,就显出了别的意味。
几乎没多久,谢问道就见识到容与的一些本性,对当初感觉容与这人可能有些吓人的想法表示嗤之以鼻,第一印象果然不能全信,太不靠谱。
闲人这个说法太过模糊笼统,据容与后续补充,也可以说是玉长老养在自在峰吃闲饭的,属于自在峰编外人员,不归玉衡派管。
他说,如果你不接受这个说法,其实还有个更合适更贴切更合理的说法,他是他师尊玉长老的准双修伴侣也就是他师……
然后就被玉长老打断了。
但是在谢问道看来,玉长老既没用什么禁言法门,态度也不是很凶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也没有欣喜这种类似的正面情绪,整个人没什么情绪上的反应。反观容与,玉长老没对他做什么物理上的阻止措施,仅仅只是出口喊了声他的名字,他就顺势住口了。
所以这两人到底有问题没?
7
谢问道在走修仙这条路之前每天是要去私塾读书的,没想到上了自在峰,还是要读。而且这回更惨,不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但不是问玉长老,而是问容与。
容与在给他说这个之后,还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很怀疑以后别的部分,也是我教的比较多。”
“她这是给我找了个徒弟。”
谢问道:“……”你们要是真有什么的话我确实也算你徒弟啊。
等等真的算吗?徒弟是可以共享的吗?
容与不知道谢问道这个从小遍观各类话本的小子内心戏那么多,仍在那儿假讲解之名实唠嗑之实。
“我教小孩子的经验很丰富,虽然你也不小了,那孩子当时也不需要我教她这些。”
谢问道现在想换一个讲解老师,容与太不靠谱了。说起来他师尊去哪儿了?
“不过也没关系,你可以问她,如果有些东西我给你讲不清,阿玉也给你讲不清,你就去问她。”
谢问道如遭雷劈。
谢问道如醍醐灌顶。
他以后就下容与的注了。
“阿玉”这个称呼,就像是邻家的姑娘的闺名,他实在没法把它和自己的师尊放在一块。他师尊盛名在外,谁人不知璇玑仙子的赫赫事迹,斩杀奸邪,嫉恶如仇,于己身有累累战绩,于公,是她将玉衡派发展为第一大派。
这些都是谢问道从别处听到的,来悠然斋里的玉衡派弟子几乎从不提玉长老,他自己因此不太能把玉长老和璇玑仙子联系到一起。
他本来就很怀疑容与和他师尊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既然容与敢这么叫——不管他有没有当着玉长老的面叫过,他都决定要站容与了。
至于会不会崩盘,“赌局”上是不是还有别的选项,不在考虑中。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站真人配对。
8
容与抛出一个钩子,不料鱼儿不愿上钩,他有些没趣,又觉得自己这样简直有病,终究敌不过想看面前小孩儿别的表情的欲望。他清了下嗓子,换了个更诱人的饵。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阿玉不行她却行吗?”
饵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但是下钩的人太过敷衍,饵下的钩子暴露出锋利的尖端,发着危险的银光。
猎物的眼神很好,他拎起钩子,将饵取下,对那危险的银钩不以为意,随手抛了回去。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师尊又不一定擅长所有的事,她不擅长的有人擅长有什么奇怪的?”
容与无言,这话确实不错。他说:“世人都以为玉璇玑无所不能,像你这么想的太少了。”
谢问道不信传言,他与玉长老接触了之后发现她与传言不太一样,她仍保持着当年的容貌,不显任何老态,为人也很亲和,待他并不严厉。
传言里的璇玑仙子版本众多,和他亲眼所见并不相同。再者传言多有夸大,可信成分不多,你添一笔,我添一笔,传的人稍一多,怕是连最初这么说的人都要信了。
谢问道到底还是接容与的话茬了,他问:“你刻意提的‘那孩子’究竟是谁?这么厉害?”
容与笑眯眯地道:“是个和我一样的闲人。自在峰上,也就只有我们这两个闲人了。她同你一般年龄,现在应该在哪个崖边玩吧。”
谢问道觉出不对来:“和我一般年龄?”
容与点头:“大概吧,毕竟也不知她生辰,但看她骨龄,跟你差不多。”
谢问道:这自在峰上……都是些什么人啊。
谢问道:“但他毕竟和我一般年岁,在崖边玩耍是不是太过危险,还是说自在峰遍布法阵,这种事情无需多虑?”
容与想了想,说:“自在峰的法阵一直在完善,早先只有迎合门派的护山大阵,只防御外敌,没什么对内的功效,其他峰不是这样。后来那孩子来了,阿玉终于意识到山上有些地方对孩子来说太过危险,开始布置法阵,不过后来这活又成那孩子的了。”
谢问道想起容与还没提过那个孩子到底有多厉害,只说有些他会师尊不会的事情,能布置自在峰上防御保护类的小法阵。
这么厉害怎么不收作徒弟?不比他这个根骨一般悟性一般的人好太多。
“不过那几处悬崖好像确实没有法阵,她说想要感受一把心脏骤停的刺激。”
谢问道:“感受刺激该不会指的是……”
“对,跳崖限定,坠下去没多久再用术法回到崖边,我这样的老年人可真是理解不了年轻人的这种刺激。顺带一提,真掉下去了也没事,崖底有法阵,感觉软绵绵的,不会受伤。”
谢问道无言,虽然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虽然他也理解不了这种年轻人的刺激,但他想问的是:“不是说没布法阵吗?”
容与觉得他说的没有问题,又解释道:“确实没布防止坠崖的法阵,崖底又不算这个范围,而且坠下来的一路峭壁枯枝上也没有,真摔下来没有经验的话磕磕绊绊是少不了的。”
谢问道觉得这话简直没法接。
既然那法阵都是那孩子布的,还喜欢追求“跳崖”这种刺激,跳完可以用术法回去,更不用说崖底还有法阵。所谓危险也就是无稽之谈了。
至于磕磕绊绊什么的,男孩子嘛,皮实,不算什么大碍。
9
自在峰鹰钩崖崖边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身上似有银丝缠绕,身前悬浮着一个有些透明的影像。她晃了晃垂在崖边的两条腿,对脚下高空不以为意。
影像中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少年,正是正在交谈中的容与和谢问道。
「溪溪,这样不妥。」
少女凝神听着两人的对话,随口答道:“有何不妥。容与敢在背后提我,就该料到我会知道。”
「溪溪,你这样称呼容与公子太过无礼。」
少女讶然,道:“蜃娘你不知道?我一直这么叫他,从一开始知道他名就这么叫。也是,你平日不知道在哪里,自然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他不在意,你放心吧。”
她话音一转,又说:“要说无礼,不应是我对你的称呼么?我是你养大的,却叫你蜃娘。”
「溪溪休要胡说,你是玉峰主养大的,怎么能说是我养大的呢?」
“称呼”一事,却没有再提。
少女又晃了晃腿,这时她有些烦了,向后一仰,似是要躺在巨石上,不料巨石边缘被磨得很是光滑,她的身子往下一溜,怕是要就这样坠落深渊——
一双素手突然出现,揽住了少女,将她往后一带,抱入了怀中。
少女安心地窝在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怀中,毫不惊讶,也没有要反思的意思。
她扫了一眼影像,嗤笑道:“有蜃娘在,我会有什么危险?”
这位女子身着玄衣,面目严肃,一脸不赞同,“溪溪,这样不好,万一我不在呢?”
少女飞快接道:“那也摔不死,崖底有法阵,还可以像容与所说感受一下跳崖的刺激。”
“你这个不妥,那个不行。蜃娘,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教我的,如今为什么要转了性子。”
女子微微叹息,下一刻却将少女丢了出去,须臾,少女便不见了人影。
再下一刻,银光流转,少女又被抱入女子怀中。
10小剧场玉长老和容与的场合
谢问道:“阿玉”这个称呼很是特殊,这两人应是有些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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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阿玉,你觉得“阿玉”这个叫法如何?
玉长老:随便,随你。
容与:阿玉,我想睡你的床。
玉长老:睡。
容与:阿玉,我想买,可好?
玉长老:不好。
容与:阿玉,我想下山。
玉长老:不准。
容与:阿玉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准,那你多说几句吧。
玉长老:“阿玉”……有点恶心,不想多说。
容与:……阿玉!
容与:阿玉阿玉阿玉!
11小剧场玉长老和玉连溪的场合
玉连溪:……叫什么阿玉,我也姓玉啊注意点行不行啊容与?
容与:你不是姓连?
玉连溪:……
容与:玉连氏?
玉连溪:……我现在就把你从鹰钩崖上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