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楚留香手游同人_邱居新/蔡居诚）》 10.第 10 章

    十

    “公子等等！你伤还没好，先吃了药再出门呀公子……哎哟！”

    跟在邱居新身后的缌儿手里端着汤药，还冒着丝丝热气，没承想眼前人突然停在了门口，小丫头冷不防一脑袋撞上邱居新的后腰，满满一碗药汤全数洒了他一身。

    缌儿一惊，也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碎片，赶紧拿出帕子想帮邱居新擦衣服。

    邱居新拦下了缌儿，只接过她手中丝帕，示意无妨。

    其实汤药不算滚烫，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还厚实，并无大碍。

    缌儿看他接过自己的帕子，脸颊不禁有些发烫。

    缌儿给邱居新端茶喂药了好几日，她见那人木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自己早就把他看了个通透。

    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平日里十烟姐姐教自己念书自己也只会偷懒。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邱居新，只是觉得这人特别好看，比她在这严州城中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比字画里的公子哥们还要好看。

    方才邱居新甫一醒来，缌儿这才头一回看见他的眼睛。

    其实他睁开眼并没有比闭着眼睛躺尸的时候生动多少，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可是缌儿觉得，还是很好看。

    “公子大病初愈，应多休养一阵。喂药这种事，还是交给奴吧。”柳十烟听见邱居新方才推门而入的那句话，淡淡地回道。

    她又看向缌儿：“照顾公子回房歇下。”

    缌儿想要去扶邱居新，但有点羞涩，正踌躇着要不要伸手，就见邱居新微微垂下眼睫，似是犹豫了一下，又抱拳道：“此前曹兄伤重，可否容在下替曹兄探脉？”

    柳十烟起身，走到桌前，把碗放到桌上，点了点头。

    邱居新坐在床边，轻抚上蔡居诚的手腕，眉头一皱，仿佛碰到了什么烫手的物件，下意识抬起指尖。继而又再次抚上去，仔细探过，眉头方才舒展开来。

    刚醒来时，邱居新躺在床上，缓了好久意识才渐渐回笼。他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凝神聚气，气运丹田，却发现自己体内真气异常充沛通透。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前山中大战之时，自己不仅真气耗尽，还因自己强行冲破穴道而使得毒素涌入经脉。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绝不该有眼下的功力。然而此时渗透的毒素已经全然消失，甚至连冲破经脉前的那些余毒也都彻底清除。

    此刻蔡居诚尚未醒转，但他探查了他的经脉，发现他也同自己一样，交战时的伤势已全无大碍，而且让他有点惊奇的是，蔡居诚体内竟然有一丝微弱却清澈的真气在缓缓流动。

    他之前便知道蔡居诚的经脉曾经受过伤，几处要害穴道被死死封住，使得他内功尽失。邱居新也曾想过帮他冲破穴道，但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尚不足以对抗那重重阻滞。

    他看着蔡居诚此时沉静的睡颜，不禁想起了几日前两人在山中的那场恶战。

    这曹阿金毫无内力，却颇为骁勇。望向他下意识想要替自己挡住攻击时的身形，邱居新又想起了蔡居诚。

    少时每每去武当后山试炼的时候，蔡居诚总是会把所有人都护在身后，即便上头还有个年长他几岁的郑居和，他不过是二师兄，年纪也没比几个师弟大几岁，他却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然而，眼前这人如此寡淡的一张脸，不似那人那般自信张扬，武功招式全然看不出那人的一点影子，内功弱到不堪一击，又怎么会让自己想起那个人呢……而且，蔡居诚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屑于用暗器制敌。

    门外有一人影晃过，轻轻叩门：“请问邱居新邱公子可是在此下榻？”

    邱居新收回了手，起身迎上前去，开门见一小厮打扮的人奉上一封书信，封面没写字，只有一枚万丰银号的大印。

    “小的是万丰银号的伙计，掌柜的让我把这封信交给邱居新公子。”

    邱居新取出信纸，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是句暗语。他心下一顿，将信收进袖中，给了那小伙计一点碎银，让他走了。

    待小伙计走后，邱居新转过身，朝屋内的柳十烟和缌儿一抬双手：“曹兄伤势已无大碍，劳烦二位姑娘照顾，在下有事去去就回。”

    邱居新出了万花楼的门，便往几条街外最大的那家万丰银号的方向走去。

    万丰银号是武当设立在各个地方的钱庄。武当山上香火旺盛，香客中不乏朝中重臣，甚至当今圣上也常微服前来。朝廷动辄万两黄金拨款下来，资金自然是非常之充裕，门派也自然是非常之阔绰了。

    所以设立钱庄，其用途之一首先是以钱生钱，给武当赚钱，让资金更加充裕，使门派更加阔绰。

    其二是方便门下弟子游历江湖之时随时随地能够提取钱款，不至于花光了盘缠节衣缩食，风餐露宿。

    其三，大多数江湖人士，甚至武当普通的外门弟子可能都不晓得，这钱庄还有一个用处，便是在内门弟子下山后，随时通传门内密信。传信之人俱不署名，信中所述皆用暗语，收信之人无论身在何处，都必须速速赶去最近一家万丰银号接取门派任务。

    邱居新下山许久，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门派密信。前几回的任务都顺利完成，此次却不知为何，接到密信的那一刻，心中隐隐略过一丝不安。

    他来到了万丰银号，伙计上前招呼，他拿出了方才收到的密信和武当内门弟子的令牌交与那人，对方接过后转身撩起帘子，进了里间。

    片刻后，还是方才那个伙计，把令牌还给了邱居新，抬手示意他里面请。

    邱居新被那人带着进了布帘后面。

    后面是账房，一共五间。伙计带着他穿过了四间房，来到了第五间。

    第五间房里有位中年男子笑吟吟地坐在当中，见他们二人前来，朝那伙计抬了抬手，那伙计便行了一礼之后退下了，并轻声关上房门。

    中年男子一袭长衫，斯文中透着一丝精明，似是银号里的账房先生。他笑着对邱居新道：“邱道长，请。”

    随即便按了一下椅子雕花扶手旁的一个开关，邱居新脚下不远处的一块石砖便缓缓打开，正是通往地下的一处入口。

    邱居新也没多话，只自己一人上前，顺着楼梯径直走了下去。

    他取过几次密信，各地钱庄所设的关卡步骤虽略有不同，但套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进几重门，开几重锁，最终取到密信罢了。

    其实原本不需要如此复杂，因为最终的密信被放在一个匣子里，那匣子必须要接取任务的内门弟子，用自己从小贴身佩戴的玉佩，与匣子的机关两相契合，方才能够打开。而武当的内门弟子总共也没几个，玉佩上的雕花是掌门亲手刻成，并灌以掌门自身灵力所制，可以说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就算别人拿走了这匣子，也无从打开，便不可能泄露什么门内秘密。

    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做足。

    偌大一个武当，屹立山中千年不倒，谁说的清门内究竟藏着多少天机奥妙，不故弄玄虚一番，又怎么显示门派之威严？

    邱居新拿出匣中的密信，仍是用暗语写成，只是跟之前那封送到万花阁的信中暗语是不同属类的。

    信上说，万圣阁贼人匿于药王谷，意图谋反，速除之。蔡居诚亦在其中，尔将之带回。

    邱居新心下一顿，眉头紧皱，就着一旁的烛台将看完的信纸烧了。

    借着烧信的这半晌，邱居新平复了一下方才有些凌乱的心神，待恢复了往日神态，便踏上楼梯，走回屋中。

    那中年男人还是一派慈祥又精明，微笑着看他。

    邱居新拱手行礼道别，那人也只道了一句：“邱道长一路顺利”。

    回万花楼的路上，邱居新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方才在万丰银号的地下室中看到的那句话——“蔡居诚亦在其中。”

    他记得蔡居诚负气出走那日，确实是勾结万圣阁的人企图夺掌门之位，而那日也恰逢当今圣上前来上香。如今信中说他与万圣阁合谋造反……难道……难道那日就已经……

    邱居新又想起那天蔡居诚最后被自己一掌击出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自己那时丝毫没有念及同门之情，那一掌蕴足了十成的内力。而蔡居诚没来得及躲闪，便生生挨下了自己那十成功力。

    他靠在树下，远远地望过来，眼中尽是愤恨。

    邱居新想，那人这般痛恨自己，肯定也只能是愤恨罢。

    但又不知为何，或许是错觉，他在那愤恨中，似乎又瞥见了一闪而过的一抹痛苦和失望。

    邱居新看不透蔡居诚是怎样一个人。

    市井之人从未见过他，却愿意听信江湖传言说他为了钱跑去青楼陪酒。

    同门中与他相交泛泛之人，却说他因妒生恨，想要暗中杀掉自己，未遂后便成了万圣阁的走狗，伺机毁了整座武当山。

    连那人心中最为敬仰的掌门都对自己说，他与其他人的道不同，道不同，便不相与谋。

    如今又凭空说他想要与贼人一起意图谋反。

    他想那些人或许不是空穴来风，或许那些人即便不了解他，甚至没见过他，但也应该不会无故去恶意揣测一个不相干的人。

    但那人却从未害过自己一丝一毫。他只记得那人耐心地教自己剑法，为自己熬药，遇到险境时永远挡在所有人前面，只记得那人在月下对自己举杯，那般意气风发，说待自己当上掌门之时，定助师弟一臂之力。

    蔡居诚没想过害自己，可自己却趁他毫无防备之时，给了他重重一掌。

    自己欠他一掌。

    罢了。

    如果那人当真与万圣阁勾结，当真要因谋逆获罪，那么自己也一定要先还他那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