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漫 海》 34.番外 葬禮

    小海下葬的那天，天灰濛濛一片一片，下起了毛毛雨。

    幸村堅持要親自抬棺，真田沒辦法，只好幫著他抬。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向那個小海選好的墓地。

    葬禮的一切都是由網球部的正選們以及小海在軍隊里的那些相熟的將軍們一手操辦。日向麟太郎也是在當天接到了日向繪麻的電話才得知小海去世了，他急急忙忙的從意大利飛回日本。立海大的學生都派來了代表，畢竟人數太多，沒有可能人人都到場。立海大也有不少人想為小海的葬禮出一份力，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小海的後援團團長依奈亞子。小海的陰陽師師父到場，帶著小海的師姐神御溪和幾個師兄。跡部景吾和手冢國光都是大家族的繼承人，無論如何都和小海有著交情。兩人帶著各自的網球部到場。幸村走了過去與他們交談了幾句，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回去處理事情了。朝日奈家的人並沒有和小海有什麼太深的感情，雖然所有人都去了，但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家屬專屬的椅子上，什麼忙都幫不上。反而是日向繪麻不斷的流著眼淚，兄弟們連忙手忙腳亂地去安慰她。幸村精市冷眼看著家屬席的忙亂，諷刺的笑了笑。

    把棺材放進挖好的洞里，儀式開始了。遺囑由幸村負責宣讀。

    幸村勉強壓制住自己的不斷波動著的情緒，用平板无波的聲音宣讀著。

    『以下，是日向海立下的遺囑。

    第一，將他的私人財產分做四分，一份捐給立海大，並獻上對立海大的祝福；一份捐給軍隊，獻上最真誠的感激；一份建立一個慈善基金，為所有孤兒籌款；一份給他的師父，獻上他的一片孝順之心以及道歉。以上會有指定律師負責處理。』

    神御溪一隻手扶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年的，紅著眼眶站不穩的老人家，另一只手捂住嘴，忍不住痛哭起來。小海是她最喜歡的小師弟，雖然平時打打鬧鬧的，但是兩個人的感情的確很好。少年一下子就這樣告別了

    幸村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讀下去『第二，斷絕關系。日向海斷絕與日向家的一切關係，並選擇用第二個名字——海德拉古爾。這個名字將會』

    日向繪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聲打斷他的話:『你在說什麽？什麼斷絕關系？』

    幸村精市看了她一眼，用冰冷無情的聲音説:『日向繪麻小姐，請不要打斷程序。有什麽問題等完了我們再詳談。』

    日向繪麻不管不顧:『你說明白！為什』

    朝日奈右京拉住她，對她搖搖頭，說:『很抱歉，請繼續吧。』

    幸村點點頭，繼續讀下去:『這個名字將會被刻在墓碑上。相關文件已經被前監護人簽署，有見證人，證據以及律師，若有問題，請稍後解決。新監護人為拉爾大將軍，改名一事亦是經過大將軍同意。

    第三，基於新監護人的請求，小海的一切私人物品將被從舊居移走，這件事情將由拉爾大將軍親自負責。

    最後，請各人接受來自小海的遺言，遺言是錄音式的。請問，是要私自聽取，亦或是直接在這裏播出？』

    大將軍用沙啞的聲音説:『在這裏吧，拜托你了。』

    幸村點點頭，説:『那麽，首先是給小海的師父的。』

    「師父，很抱歉呢，要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很痛苦吧？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但是和你學習的時光真的很快樂，也總是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就已經那麼多年了，謝謝你。還有神御溪師姐，雖然你總是欺負我和我打打鬧鬧的，但是我明白那是我們增進感情的一種方式。看來，我沒有機會再叫你混蛋了呢？真是遺憾吶。不過，謝謝你，讓我擁有如此快樂的回憶。各位師兄，你們也是。為了我這個病秧子，你們也出了不少力吧？真是浪費了那些好藥材了呢。不過，我從不後悔選擇從師於師父，這是我做過最好的選擇了。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吶！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想那麽快見到你們呢？師父也是，記得準時吃飯啊！」

    幾個師兄不是低著頭就是仰頭，試圖把眼淚收回去。神御溪原本收回去的淚水又冒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哭的不可開交。老人家把手放在她頭上，嘆了口氣。對幸村精市鞠了一躬，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幸村對他回了一鞠躬，説:『這是給軍隊的各位的。』

    「大將軍，將軍，中將，戰友們，還有各位前臺大哥哥大姐姐，一直以來都麻煩你們了。謝謝你們，讓我有了第一個家。在這裏，我第一次感覺到家，感覺到溫暖。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們。各位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們，那段同生共死的時光很難忘，一直都在我的腦海深處，我一定一定不會忘記的。但是真的很抱歉，就這樣離別了。無論如何，還是要說一句謝謝，讓我知道原來我是被重視的，是被期待的。尤其是大將軍，很感激你肯做我的監護人，協助我完成我的夢想。一直以來，承蒙大家的關照了！」

    大將軍閉上眼睛，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睜開眼睛，苦笑著説:『這孩子就這樣去了啊明明我們還沒有通知他他升職了啊不再是少將，而是中將了呵』

    幸村點點頭，説:『我們一會兒可以刻在牌位上，我們再商討。接下來是給立海大的各位的。』

    「吶吶，各位，一定一定要把『王者立海大』這個稱號給流傳下去哦。不然，下一屆的學生會會長會有很大壓力呢？畢竟，作為前一任會長的我可是帶領著立海大的大家橫掃各種比賽吶。哈哈哈，聽起來就像是我在自誇呢。沒了我，希望不會有什麽太大問題吧，我們立海大的學子都是些那麽優秀的人，我相信你們可以的。正所謂『立海大毫無死角！』。嘛，很抱歉，不能再帶領著大家繼續將立海大發揚光大，我啊，先去享受人生了呢。大家千萬不要急著來找我啊，我會害怕的，讓我享受一下難得的平靜生活吧。啊！依奈亞子桑，一直以來，辛苦你了。對不起，看樣子我不能遵守我們的約定了。不要執著於我了，你很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你真的值得更好的。乖忘了我吧。」

    依奈亞子咬住下唇，眼淚簌簌地掉落，搖著頭，哽咽著説:『會會長大人，我不要，我會一直一直記住你的不要』

    她旁邊的朋友抱住她，輕輕拍著她，小聲安慰著她。

    所有到場的立海大學生們，紛紛對著棺材鞠躬，以示默哀。不是小聲嗚咽著，就是默默的流淚。

    幸村閉了閉眼睛，聲音不再平靜，説:『然後是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

    「各位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吶。嗯説抱歉也沒用呢不要哭出來，不然玄一郎會説『太松懈了！』的。我相信，立海大毫無死角，立海大網球部三聯霸是一定一定會成功的，因為有我守護著大家喲！精市，偶爾放松一下，相信你的隊友吧，不要什麼都自己扛著。還有，不要一天到晚都笑著，很恐怖的。玄一郎偶爾也笑一笑嘛，不然面部神經都不會運作了啦。真是的，你们俩个真的需要平衡一下吶。蓮二，比呂士，雅治，文太，傑克，還有我們的王牌赤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呢。好了，不說那麽多了，我給大家每人寫了一封信，如果我沒有算錯時間的話，你們應該很快就可以收到了。每個人的都不一樣哦，記得好好收起來，我可是難得寫信呢。各位，相信我，總有一天我們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再次見面的。」

    幸村別開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他硬是把眼淚控制住，不讓眼淚流出來。想要揚起平常的笑，卻發現自己拉不起那個習以為常的弧度。

    真田伸手想把帽子壓低，但是發現今天沒有戴帽子，只好低下頭。

    仁王雅治靠著柳生比呂士，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柳生感覺到自己衣服被靠著的那一片濕了。柳生垂下眼瞼，鏡片反光，緊緊抿住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丸井文太抱住桑原，哭的不可開交，但是為了小海的那番話，還是勉強壓抑著，只是小聲哽咽著。

    柳蓮二站在真田後面，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慰。自己則閉上眼睛，不讓淚水掉下來。

    幸村甩甩頭，翻了翻手上的資料，確認了沒有遺漏之後，説:『那麽就是那麽多了。請家屬以及有問題的人跟我來，我們去後面休息區那邊談談。其他人可以去祭拜小海了。無論如何，感謝你們的到來。』

    對在場的所有人深鞠一躬，幸村走向立海大網球部的人。

    真田拍拍幸村的肩膀，對他說了什麼，幸村搖搖頭，帶頭走向休息區。

    休息區內:

    跟上來的人有小海聘請的律師，立海大網球部正選，新監護人拉爾將軍，小海的師父和師姐，朝日奈家，日向繪麻，以及姍姍來遲的日向麟太郎。

    所有人圍著一張長桌子坐下。

    在幸村精市張口說話之前，日向繪麻紅著眼眶，搶先開口問道:『那個之前你們說的斷絕關系是什麽意思？』

    幸村掃了一眼看起來十分震驚的日向麟太郎，勾起一個冷笑，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海斷絕了與日向家的一切關係，並且換了新的監護人。』

    日向麟太郎皺眉反駁道:『我沒有印象我簽署過這樣的文件。如果沒有證據』

    幸村打斷了他的話:『日向先生請看看這份文件。』他揮揮手，讓律師把相關文件拿出來。接著說:『這位是小海的專用律師，傲風先生。一切關於斷絕關系的文件以及法律問題都是由他負責。』

    日向麟太郎伸手接過文件夾，急忙翻起裏面的紙張，隨即臉色難看起來，開口説:『這這沒可能！我真的沒有簽過這份文件！』

    傲風大律師開口説:『這是真的。我是見證人。如果日向先生你記不起來，我可以把閉路電視的記錄翻出來。』

    旁邊的日向繪麻探過頭去看，掃了兩眼，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

    幸村冷眼看著日向麟太郎的反應，諷刺地笑了笑。呵，當初不好好珍惜，現在才來懊悔？

    幸村聳聳肩，説:『反正證據已經有了，日向先生接受不了就是另一件事了呢。』

    朝日奈家的右京作為一名律師，開口問道:『請問為什麼小海的遺囑以及遺言會已經準備好？這是一場預謀嗎？』

    日向繪麻開口阻止道:『右京哥！什麼預謀！怎麽可能』

    幸村和傲風對視一眼，沉重地説:『關於這個小海在逝世的前幾天有來私下找我，告知我他活不過十五歲。於是當天晚上，他聯絡了傲風先生，立下了遺囑，並把遺言錄下。』

    右京推推眼鏡，説:『雖然很不近人情，但是請問你有證據嗎？』

    幸村點點頭，説:『啊，傲風先生是當事人，而判斷出小海的病症的人就是小海的師父。』

    大家轉頭去看默默的坐在一旁的老人家。老人家沉默地點點頭，表示幸村説的是實話。

    右京點點頭，説:『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別的問題了。』

    日向麟太郎放下手中的文件，問道:『雖然小海他與日向家斷絕了關系，但是關於墓碑上刻的名字的問題』

    幸村望向旁邊的拉爾大將軍。拉爾立刻回答道:『小海他在軍隊裏用的姓氏就是德拉古爾，他如今捨棄了日向這個姓氏，自然就用這個名字下葬。』

    日向麟太郎道:『我知道，但是小海怎麽說都是日向家的人，他的名字還沒有從日向家的族譜上劃掉，理應以日向海這個名字下葬！』

    丸井文太狀似不解地問:『為什麼日向先生你那麽執著於讓小海以日向這個姓氏下葬吶？明明是你們先不要他的不是嗎？是你們先討厭他的不是麼？那為什麼還要逼著小海用這個他那麽討厭的姓氏？你們好奇怪哦。』

    切原聽了，也附和著問道:『對誒。你們都不在乎海前輩了，為什麼還要逼着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海前輩都都去世了，為什麼你們還要這樣處處為難著他？還要這樣逼迫他？』

    日向麟太郎的臉色立刻青一塊紫一塊的，像個調色盤一樣。

    拉爾搖搖頭，簡短的説:『不可能。』隨即轉頭對幸村説:『幸村君，我們需要說一下小海墓碑上那個職位的問題。』

    幸村配合地點點頭，説:『好。』

    拉爾繼續說:『在接到小海去世的消息之後，高層決定看在小海生前立了不少功績的事情上，提高他的職位，由少將升爲中將。他應該是近代史上最年輕的一位中將了，值得其他人尊敬。』

    幸村嚴肅的點點頭，説:『這是理所當然的。現在小海的墓碑上還沒刻上職位，不必修改，可以直接刻上去。你覺得這樣子可以嗎？』

    拉爾欣慰地點點頭，説:『沒有問題。』

    小海的師父以蒼老的聲音説:『拉爾大將軍，老夫可以以小海的師父的名義拿走一部分小海的私人物品麽？人老了，還是想有一兩件小徒弟的物品去記念記念他。』

    拉爾大將軍連忙點頭，回答道:『完全沒問題。小海生前也和我提及到您，他很尊敬您。』

    老人家微笑地點點頭表示感謝，不再說話。

    朝日奈彌忍不住問道:『吶吶為什麼小海弟弟沒有留下話給我們？』

    日向繪麻愣了愣，也轉頭看向幸村。

    幸村張了張嘴，想要説什麼，但是忍住了。想了想，翻了翻手中的資料，垂下眼瞼，説:『很遺憾，但是真的沒有呢。』

    朝日奈雅臣拉住還想說點什麽的朝日奈彌，歉意地對他們點點頭。

    日向麟太郎還是執著於同一個問題上:『我還是想小海以日向海這個名字下葬，日向這個姓氏』

    幸村忽然爆發道:『夠了！日向麟太郎先生！不要再說了！』

    日向麟太郎小聲嘀咕了兩句:『什麽啊，幸村家的小子』

    幸村一直以來努力忍耐住的情緒終於到了極限，緊緊握住雙拳，他維持不住溫和的面具，一切小海的死造成的負面情緒都因日向麟太郎的話而爆發出來:『日向麟太郎先生，你是最沒有資格評論小海選擇拋棄日向這個姓氏的人！什麼日向家的姓氏是最珍貴的，很多人都想要什麽的，你有沒有考慮過小海他本身想要什麼？從小你就沒有重視過小海，只有在宴會上才承認他，你知不知道這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他有了雙重人格，有了自閉症，他為了你的一句話而辛苦把症狀隱瞞起來的時候你在哪裏？在和日向繪麻小姐一起玩？為什麼明明是一家人，而我這個外人卻比你這個親生父親要清楚？你』

    眼見幸村的情緒越來越失控，真田厲聲叫住了他:『精市！夠了。這些事情，我們這些真正關心他的知道就可以了。這種』冷冷的掃了日向麟太郎一眼『就不必讓他們知道了。』

    柳也幫腔道:『精市，冷靜下來。有些事情，我們心知肚明，點破的話呵，有些人會很為難的吶。』

    幸村用力閉上眼睛，睜開的時候，因生氣而變成深紫色的眼眸已經變回平常的薰衣草紫色。冷靜下來，勾起一抹不明意義的笑，説:『抱歉啊，日向麟太郎先生，這一陣子一直在親手處理著小海的後事，有些情緒不穩定，失禮了。把這種事情說出來，讓你難堪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十分抱歉。正如蓮二所說，這種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了，嗯？』

    日向麟太郎被嗆的說不出話來，反而是日向繪麻捂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幸村环绕一周，説:『沒有問題了吧？那麽各位可以離開了。』

    對大將軍，傲風大律師和小海的師父點點頭，幸村站起身對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們説:『我們走吧，有什麽事情邊走邊說，也是時候去祭拜一下小海了。』

    其他人點點頭，先後走出了房間。

    神御溪攙扶著老人家，慢慢的走了出去。

    傲風與拉爾大將軍一邊談論著後續問題，並肩離開了。

    剩下朝日奈家在房間裏，沉默著。

    「一場葬禮，最後死者的親友就這樣不歡而散了。」幸村如是想著，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小海想要看見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