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铸剑山庄后,由于无终剑外表已经面目全非,大概没有几个人能认出来,所以萧异也不遮掩,就大喇喇背在背上。
“说实话,你这改装还挺好看的。”翠花由衷地赞叹道。
“什么还挺好看,就是非常好看。”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把练三三唯一的用刀给弄没了,她回来用什么防身啊?”
萧异想也不想地答道:“我,我保护她不就行了。”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开始考虑练三三回来之后的事情呢?原因是在铸剑山庄的猪圈里,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接下来的行程为——去寻找练三三。
这个提议由萧异提起,他说从目前发生的事来看,如果不尽快把真正的练三三找回来,那么翠花很可能会有危险。先是死了一个尹不身,后来又死了那小和尚,诛邪教前段时间也起了一段不小的风波,这些事全都围绕着翠花发生,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既然不能预见危险,那么不如让即将面对危险的那个人换回更有能力自保的练三三。
提议很快就得到了翠花的认同,首先,萧异说得很对,她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村妇,实在没有必要让自己陷入不该承担的复杂人事里。其次,如今她以练三三的名义嫁给了萧异,如果练三三不回来,那她就只能怀着一颗非单身的心做不单身的事,以后碰见喜欢的人,都不能公开追求示爱,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但在去找练三三之前,还有一个地方他们需要去走一趟。
那个地方是阴州城练家,江湖有名的制药大家。不过说是练家,实际上现在应该说是练三三的大伯练小偷的家。
练小偷是药王练习的大儿子,练习少年成名,制药天下第一,后来成了家之后娶了第一个老婆,生了练小偷。没几年又娶了二老婆,生了练三三她爹练小输。几个月后再次娶了第三个老婆,生了第三个女儿,练小愉。
练小输和老婆在练三三8岁的时候就死了,据说是死于一场意外,马车突然失控将人带下了悬崖。练小愉从小就向往皇家生活,于是年纪一到就跑到宫里选秀做了个小妃子。
而练三三呢,在家里呆了几年,处境艰难,受尽大伯和大伯母的白眼后,离开家跑到江湖上自立了门户。
于是这样一来,在练习死后,这练家的当家人就立马成了练小偷。练小偷制药的本事不大,头几年练家在江湖上的口碑越来越差,最近这两年,倒是突然出了不少新药,又重回了一点昔日的辉煌。
这一辉煌起来,某些人就少不得开始膨胀了。对于一个多月前尹不身的死,萧异认为就和这膨胀的人脱不了干系。因此特地带翠花来走这一趟,摸摸对方的底细。
进了阴州城,还没到练家呢,翠花和萧异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一个身着一套破旧灰衣,毫无生息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躺在了他们的马车前动也不动。要不是萧异刹车及时,恐怕就要从那人身上碾过去了。
下了马车一看,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面色发白,嘴唇紫红。萧异正想蹲下来仔细查看伤势和死因的时候,四面八方突然围过来一群全身脏兮兮的乞丐。
“大家快过来看啊,撞人了,撞人了!”
“哇,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被撞死了,好可怜啊。”
“赔钱赔钱,要不就一命抵一命。”
…………
那群乞丐把他们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打头的一个老乞丐负责带节奏,一边指责他们害死了人,一边要求赔钱。
翠花听到声响也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了,看了看面前的情况,大致明白几分,看来这是碰到讹人的了。
“好哇你,原来车上还藏着个女娃娃,晓不得在里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哟,难怪马车架得停不住了。”见翠花出来,那带头的老乞丐一脸鄙夷地瞅着萧异说。
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车里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杀人?又没有尸体。通奸?不存在的,她翠花现在是萧异明媒正娶的妻子。
“讹人就讹人,拒绝侮辱!”她义正言辞地朝老乞丐说道。
这老乞丐还没回答,旁边一个骨瘦如柴,以至于脸骨突出,显得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乞丐开口道:“什么讹人?我们哪里讹人,你们撞死了这姑娘,大家伙都看见了。”
说着她也不停顿一下,就转头朝乞丐们喊:“你们说是不是?!”
“是,就是这样。”
“绝对没错。”
“听到了吧?这一双双眼睛可都盯着你们呢。”女乞丐得意洋洋地说。
萧异不慌不忙地接过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这些要饭的自然跟要饭的玩,那么就是以类聚在一起成为了一个群。一个群体往往要统一口径,所以当一群人说的话都一样的时候,那么他们所有人只占意见参考总数的‘一’,我和你们说的这个女娃娃因为同时被你们讹所以成为了暂时的群,我和她都认为我们没有撞死人,你们这些要饭虽然人多,但是实际来说,在意见表达上,我们双方都只占‘一’,一比一,你们并不占优势,也不代表你们说的就是对的。”
他说完后,那群乞丐愣了半天,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于是翠花好心地替他们翻译道:“他的意思是,你们别仗着人多欺负人少。”
接着她还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算你们真要欺负,也指不定最后是谁欺负谁。”
“完美。”萧异向她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群乞丐听到这,虽然三分明白七分糊涂,但还是听懂了最后翠花那句威胁。今日他们随意找了个马车就往底下塞人,倒还真是没考虑过这两个人的身份本事。听那这两人的口气,似乎不太好糊弄。他们的初衷不过是想讹点钱,要是惹上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也不划算。
老乞丐安抚下周围的老老少少,自顾地想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可那人确实是死在你们的马车下,还能和你们脱了干系不成?”
“诶,还真能和我们脱了干系,马车下是有死人不错,但可不一定是在马车下才死的。”萧异说着突然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地上那具女尸,接着站起来继续说道:“嘴唇发紫,牙齿紧咬,裸露在外的肤色显示异常的桃粉,应该是中毒而死,且身体冰冷僵硬,想必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吧。”
乞丐们的神情由惊诧到心虚,脸色白了又红,窃窃私语半天,最后老乞丐恼羞成怒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把那具女尸抬走了。走得很干净,头也没回的消失在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翠花见那群人也没打声招呼就走了,心中有些许惋惜,其实她还挺想向他们讨教一下,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振振有词地撒谎。这倒绝对不是在讽刺他们,真心说,她很羡慕拥有这种技能的人。
她就是太实诚了,所以才会在重新回到马车上的时候,萧异说了一句“你觉得我赶了一天马车累吗?”,她立刻就真挚地说“累,很累”。
于是她就被萧异邀请到车帘外接他的班了。
还好这次的马似乎驯养得很有素质,他教了几遍翠花之后,她就能很快地上了手。就是翠花沉浸在学会架马车的兴奋里时,似乎好像听到路边谁说了一句——
“城西这个月死了几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