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要死了?怎么一会热得如同进了火堆般口渴难当,一会冷得像是冻在冰窖里般血液凝固,双重循环更迭交替,痛苦难耐。她好想结束这一切,好想解脱出,好想……
“不好,她要咬舌自尽了!快,快拿块干净的布来!”
耳边传来慌张的声音!可她没要咬舌,此人眼睛莫不是瞎?她只是难受而已,怎么可能会自杀?
“走开,本大王来!”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让她稍有些安心,不过他要来干嘛?还没能深入细想,突然,她的口中多了样异物。她拼了老命地摇头企图甩掉异物,奋力用舌头顶出去,使出吃奶的劲咬下去,可全都失败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塞进了她嘴里,不会是臭袜子吧……
“大王,产妇没意识了!一定要让她醒过来!不然孩子有危险!”
什么?她的孩子有危险!那个女的是谁?为什么说她的孩子有危险?可她一直都醒着,为什么没感觉到孩子有什么异样!
“秦医,快弄醒她!”
“是,马上施针。”
“啊……”放声尖叫,她好痛,尤其是肚子。睁开眼睛,就见杨挺靠着她很近,视线往下移,却发现他的手被她死咬着不放,嘴里全都是血腥味,令她作呕。她一松牙口一扭头摆脱了他的手,腹部传来的阵痛,让她惊慌失措,情绪有些失控:“我的孩子怎么了?你们把我的孩子怎么了?”
“什么我们把你的孩子怎么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还全赖在我们头上!我们可是在救你和孩子,真是好心没好报!”秦医气鼓鼓地道,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还冤枉好人!那以后谁还敢救人啊?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想拦住杨挺,可偏偏不小心摔倒了!心下一阵颤抖,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是好?
“夫人,用力啊!孩子快出来了!”产婆见她醒转过来,立即知会她。这秦大夫也真是的,不直接说重点,偏扯一些没用的干什么,徒增夫人伤心!
她想用力,可是不知为何却使不上劲。
“夫人,您怎么了?快用力啊!”产婆急了,这产妇怎么就没动静了?这样下去,孩子没准得闷坏了不可!若是有什么不测,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行,不行,我没知觉了!我下半身没知觉了!我使不出力来!”夕小澄大喊。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秦医,还不快点!是不是你施错针了!她怎么会没知觉呢?”杨挺在一旁也跟着烦躁起来,一个没弄好,就是一尸两命。他可不希望她出事,绝对不行!
秦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不理会杨挺的咆哮,只顾自己心无旁骛地施针运术。忽然眼前一亮,七上八下的心也落了地,他道:“怎么样?可有感觉?”
夕小澄正想回答他没有二字,不料腹部剧痛无比,让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啊!痛!秦医,你这个混蛋,你对我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痛?”
“什么本公子对你做了什么,本公子能对你做什么?这生孩子本来就是要痛得翻天覆地,昏天暗日,死去活来的啊!真真是气死我也!本公子任务完成,先走一步!否则真的要被气死了。”秦医卷起针袋,收拾医箱,就欲夺门而出。
“门外侯着!”杨挺拉住他的衣领,冷声命令道。他若是走了,等会再来个紧急情况,还要到处找人。在门外是最方便、最快捷的选择。
任命吧!秦医无奈暗喊苍天!碰上这样的主子,他一辈子就是狗腿的命啊!罢了罢了,还是在产房里呆着更能及时作出搭救措施。他转过身来,欲回屋,却被一只手拦住。
“门外侯着!没听懂?门~外~侯~着!”杨挺伸着手臂,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他怎么能允许其他男人看到她的身子?
秦医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差活活被噎死了。好好好,很好!重色轻友!他才不稀罕!他一狠狠甩袖,扛着医箱回到了门口,当起了守门侍卫。堂堂一介神医,居然沦落到当看门犬,真是一辈子的污点,耻辱啊耻辱!
夕小澄痛的满头大汗,狼狈不堪,被褥也全湿了个遍,混合着血液和汗水。她鼓足了气,往下压,往下送,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撼动这臭屁孩子在子宫的主角地位。
“夫人,喝点糖水补补力气!”产婆示意助手,去弄一碗糖水来,“孩子的脚是朝下的,比一般产妇要难生产的多!夫人,您就熬一下吧!”
不多时,助手端来一碗糖水,却被杨挺半道给劫走了。
“本大王来喂吧!”杨挺道。他轻扶起夕小澄,难得温柔地说道:“来,喝一口吧!”
夕小澄乖乖地喝了一口,又因阵痛而五官拧紧在一起。他连忙放下她,改握住她的手道:“没事的,有本大王在,定不会让你有事!”
痛楚如潮水般涌向全身,她除了尖叫之外,别无他法。
总之过了很久很久,她喊得撕心裂肺,嗓子眼又热又肿又难受,在她以为她快气绝身亡之时,一声嘹亮的哭声,将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一起,只听得产婆连声恭喜:“恭喜大王,贺喜夫人,是个贵子!老奴这就去给小公子洗刷洗刷!瞧这小脸多白净呐!嘿嘿!”
什么,鬼子?那还恭喜个什么劲?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孩子,她就因体力不支先晕了过去,脑海里回荡着“鬼子”二字,声声不息。
杨挺见其闭了眼去,心脏剧烈紧缩了一下,高喊道:“秦医,快,快……”早听说女人生孩子那都是去鬼门关溜达一圈的,若是溜得好就差不多回来了,若是溜得不好,半路摔了一跤,可是再也回不来了的!
待命中的秦医推门而入,立即奔赴床前,解恨般地推开杨挺,为夕小澄做全面检查。
“如何?”杨挺站在一旁干着急,只能不停地催问道,“你倒是快点啊?你会不会看病啊?你神医的名号是自封的吧?”
在杨挺的不断逼问下,秦大夫终于好心地回了他一句:“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产后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不必开药,休息几日便会好的!”
“当真?”杨挺不放心。
“当真!” 秦医白了他一眼,多此一问。
她做梦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这是在做梦!梦很长,很血腥,梦中人很多,太拥挤了,都塞不下她的小梦境。她置身事外地看着他们互相残杀,互相伤害。直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在她的面前他被杨挺用剑直刺心间。他胸口的血绽出了一朵玫瑰,艳丽而诡谲。她失声痛哭,看着杨挺把刀从他心间缓缓抽了出来,血流成河。她拼命嘶吼去阻拦,却无能为力!突然,杨挺转过身,猩红的眸子盯着她的肚腹,狞笑着:“斩草要除根!”随即他用那把血淋淋的剑狠狠刺向了她……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冷汗直流,全身发抖,再摸了摸肚子,发现肚腹已平坦,心急如焚地想去找孩子。
“夫人,您醒了?”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见她艰难撑起身子,连忙上前搀扶她坐起来。
“我的孩子呢?你们把我的孩子弄到哪去了?”她抓着小丫鬟的手臂不放,连声发问,害怕孩子会出事。
小丫鬟被抓得疼了,只能哇哇乱叫:“夫人,请放手!很痛!”
“怎么回事?”杨挺一进来就见两人拉拉扯扯,大呼小叫,还当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小丫鬟一见来人,吓得俯身跪了地,头也不敢抬。
“我的孩子呢?杨挺,你不准伤害我的孩子!大人的事情不能牵扯无辜,小孩子更是无辜!”夕小澄惨白着脸,毫无血色。
无辜?谁不是从孩童时代过来的,谁不曾无辜过?杨挺冷然,却也不去过多争辩,调整微笑:“孩子很好,在乳娘那里喝奶!”
夕小澄瞪着大眼:“我想看看孩子!”她不相信,再没见到孩子之前,她谁也不相信。
杨挺无法,差了那个小丫鬟去将乳娘与孩子一并找来。
房间里又只剩他俩,相顾无言。
“你想不想知道定魂散的解药是什么?”杨挺率先开口,语出惊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夕小澄满脸狐疑,这杨挺不知道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见她不说话,杨挺也不恼,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是紫河车!”
紫河车?这……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听到过!紫河车到底是什么?
像是为了解她心中疑云,杨挺又道:“是胎衣!”
她皱眉,胎衣,那不就是胎盘嘛!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直起身子,咄咄道:“我那份胎衣呢?”这不正好可以救人!
“你知道嘛,你生孩子生了两天两夜,痛苦不堪,还差点难产而亡。可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你生完孩子之后,却派人偷走了胎衣!他在本大王这还真是安插了不少线人呢!他明知你在本大王这里,明知你生产不易,明知你与孩子有可能会成为质子,他都没有派人来接走你和孩子,独独拿走了胎衣。你倒是说说看,他哪里对你好了?”杨挺又重重叹息道:“真是个傻丫头!”
“呵呵呵……”夕小澄笑了,笑得很丧,却嘴硬道,“杨挺,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为什么还没把我的孩子抱过来?你故意编个故事给我听,难道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来了,来了,孩子来了!”
她越过杨挺望向门口,就见一个少妇抱着孩子疾步走来。那少妇边走进屋子边说:“夫人,我们大王怕你被孩子吵到,扰了您休息,故意让我去远一点的地方哄孩子喂奶!”
乳娘将孩子递到她怀里后便告了退。
她抱过孩子,孩子已经吃饱喝足睡着了。她仔细地抚摸着他的眉眼、鼻尖、嘴唇,心底柔开了花。这是她的孩子啊,一辈子难求的孩子啊!他还那么小,那么稚嫩,就因她的一个不慎,使得他提前诞生了。她很自责,很内疚,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她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又亲了亲,来回不下十几遍。
“我自己的孩子我要自己哺乳!大王没有意见吧?”她像是看不够,也亲不够,抱在怀中不肯撒手,生怕有人抢了去。
“没意见!就是怕你累着……”
“不怕!我自己的孩子自然要自己养,怎么会嫌累?”光是如此看着,就幸福万般了,自己养育孩子,定是会忘记一切不美好的事,心里眼里只剩一个小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