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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纤素最后哭的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客厅一片狼藉。呕吐物洒落在垃圾桶之外，纸巾被扔的到处都是。
更可怖的是，任纤素包里的安眠药放在茶几上。
她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会失眠，只是偶尔有几天睡不好。因此都会去医院开安眠药，医生只会给开两片、三片，最多的时候四片。但从医院回来后，失眠就和其他怀疑生病的时候一样消失。
安眠药就这么积攒下来，几个小塑料包里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片。
陡然的她想起昨夜哭的伤心的时候，想让自己睡觉。她无法停止哭泣，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
睡觉是个好选择。
但也因此和罗云章发生了拉扯，他将她的包和安眠药都给扔开。
强迫她躺在沙发上。
那时候，她是想死的吧。
任纤素无语的回想起那时候的负面情绪，洗了个脸让自己清醒些。临出门的时候，盯着那些小药片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它们放在包包里。
打电话给李子清请了假，去了医院。
三甲医院很忙，心理科却不是太忙，在七楼一个角落里有一间诊室。李主任每周都在这里坐诊，他像是医院养的闲人，用来充当全科门诊不得不请的人。
他也不像其他门诊的主任那样忙碌，整天看病人，偶尔做手术。指导实习医生，和人分享简单或复杂的病例。
心理科医生的第一个职业操守就是替病人保密，除非是写论文或者讲座，否则不轻易分享病人的情况。很多时候，来这里的病人都会被其他门诊的医生劝退，连医生都无法理解心理科。李主任只能说现在人们对心理疾病的认识还不够。
在徐海星之前，他也没想过还能在这家医院收一个实习医生，还要培养一个继承人。
应该说那么多实习医生，徐海星是最不可能选择心理科的。他坐诊几年简易门诊，完全可以选急诊科那样的忙碌地方，有值得吹嘘的病例，有高挑战的病人。
急诊科赚钱还多。
李主任问过几次徐海星，他都沉默不言，只说对心理科很感兴趣。
然而今天，李主任似乎发现了他到底是对什么感兴趣。
“徐医生，你为什么在心理科？之前我来过几次，都没简易门诊看到你，你调到这里来了吗？还是转一下科室？”任纤素拿到挂号直接进了心理科，却没想到除了李主任外还有徐海星在这里。
“调过来了，以后我会专修心理科。”徐海星本坐在李主任的背后，看到任纤素来了，难掩欣喜的站起来问：“你哭过了？”
这种时候，李主任通常都会问病人有什么症状。然后给开药，让她回去观察。毕竟这不是按小时收费的心理诊所，不是那种倾听病人故事的地方。
但他凭着自己五十多岁的少年心，挑眉然后闭嘴，直觉说这里头有故事。
“我……”任纤素不知道该不该坦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点儿水。现在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说。”对于任纤素，徐海星一向是有耐心的，他的耐心就是在等这一刻。
不知道为什么，任纤素红了眼眶，沉默的坐在一旁不再说话。看徐海星离去，她窘迫了看了一眼李主任，给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心理科虽然很闲，但李主任也无法记住自己的每个病患。
他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开口让她把医疗卡给自己。
“之前来过吗？”李主任装作无意的问。
任纤素点点头，将挂号的小票和医疗卡放在桌上给李主任推过去：“之前有点儿焦虑，我总觉得自己生病了。”
打开长长的病例，她没有撒谎。而上面医生行列里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徐海星。
“您之前给我开过一次药，后来我没吃。徐医生建议过我继续吃药，也给我开了两次，可我觉得吃着难受，就都没继续吃。”任纤素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这种情况经常遇见，心理疾病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一点毛病都没有。那你最近好些了吗？”李主任看到徐海星拿了瓶水进来，继续问。
徐海星识趣的轻轻关上门，没有发出声响，却再也不敢挪动步子，就站在任纤素的身后听着。
“没有，我经常呕吐。有时候也会失眠，睡不着觉。我经常会觉得自己在发烧，可我有两个体温计，反反复复的测量都没有问题。怕体温计是坏的，我还在我家楼下的药店里测量过。我觉得胸口疼，总觉得肺结核复发了。有时候呕吐的厉害，怕自己得了胃癌，恐慌的不得了。”
手心出汗，心脏停摆，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昏厥死去的感觉。
即使是在医生面前，她也觉得很难受。
害怕，永远都在害怕。
“有去看过消化科吗？”李主任淡然的问。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看，之前发生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我做过很多检查都没有问题。我根本分不清身上的症状是病理性还是心理性的。”
“可做完检查会让你好过一些，不是吗？”李主任面带宽容的说。
通常情况下医生提议做检查，是为了确诊病情。医生看不见身上的器官，哪怕是皮肤上的问题，也有结合一起才看的清楚，才能准确的判断。
像任纤素这样的例子，检查的太多和太少，都觉得会有问题。
她其实很健康，但没有医生可以帮她在检查出来前断定她一点事情都没有。
可说到底，让她好过一些的话，做检查又有什么问题呢？
“我该去做个胃镜检查吗？”任纤素问。
“这样吧，我看你和徐医生很熟悉。不如让他来和我们一起讨论你的情况。”李主任将身后的椅子拉过来让徐海星过来坐下。
徐海星将手里的水递给任纤素：“现在好些了吗？”
“我昨天，昨天，昨晚晚上哭了很久，我一直停不下来。我觉得很难受，因为我朋友去了上海，我朋友很少，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年我帮她照顾孩子，我们以前还住在一起。我根本不想她走那么远，总觉得她抛弃了我。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有更好的出路，我不应该责怪她。回家了之后，我就一直哭，然后我想吃安眠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