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霞村最近的湖旁有一颗歪脖子树。
据说曾经被县太爷外甥欺凌霸占的村花就吊死在这棵树上。
树下有一方两平米大小的圆墩形岩石,不知是人为打造,还是风霜磨就。
哪怕时隔十来年的往事,村子里还盛传着,半夜三更的时候,村花会坐在树下的岩石上,赤身果体梳头发的恐怖故事。
村民们很忌讳这棵树以及这岩石。
然而,陈墨和尤川岳四个熊孩子们却时常坐在歪脖子树的粗壮的枝丫上钓鱼,悬挂着比臂力……
这歪脖子树果然是晦气的,陈墨在这里甩丢过鞋子,掉下来摔晕过头——
陈远和陈晨就死在离这不足十米的地方。
……如今,j ru太清宗养藏山接受十八殿考核的陈墨居然又回到了这熟悉的歪脖子树下。
纵使“真实之眼”的效力已过,陈墨却知道,这肯定代表着,新的一轮考核……来了。
幻觉=考核?
陈墨并不知晓自己被沙浪送到了哪一殿。
追随着炊烟的轨迹,他来到了一所村落的入口……
就连瞎子王老太饲养的那条懒狗依然在村口处狰狞地打着呵欠。
奇怪的是,这条又懒又馋的土狗身上处处是缝线的痕迹,好似它原本是一堆七零八落的破布,硬生生被拼凑起来,重组成的惨败玩偶一样。
陈墨茫然四顾,恍惚间,有人呼唤起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声叠一声,好像“陈墨”这样简单的名字,他这样简单的人却是对方口中最重要的宝贝,对方心目中最爱护的孩子。
他扭头张望,瞧见自己家门前站着一道熟悉的影子。
走近,目瞪口呆又心惊胆战地走近……
站在家门口朝他招手的居然真的是他的母亲。
母亲穿着打着补丁的藏青色布衫——也有可能是藏蓝色的,衣裳十年如一日的破旧。
母亲抬起手拍了他脊背一巴掌,她和其他人家的娘亲没有区别,怨怼地说道:“又跑到哪里野去了?连饭都不用吃了?你爹今个儿上山打了野鸡回来,还不赶快去洗把手!”
母亲的声音柔柔的,却底气十足,和陈墨记忆中那个常年躺在病榻上咳血昏睡的娘全然不同。
可母亲的音容笑貌并没有变化……
应该算是没有变化吗?
然而,母亲满脸上像是衣服打了补丁一样线缝的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久病卧床的母亲,瘫痪不动的父亲……
眼下的爹娘却正经八百地与陈墨围坐在同一张木桌上,其乐融融地享受着碗里那只毫不丰腴的野鸡。
从四五岁起,不仅要自理,还得负担起全家生活起居的陈墨一声不吭地吞咽着。
他怕自己一出声,眼泪先掉下来。
如果……如果这一对爹娘是真的,露出的皮肤并没有缝合的恐怖的痕迹,该有多好啊?
可惜,如果之所以只是个假设,就是因为它永远都是假的。
“我就说‘陈墨’这个名字不好。”陈母说道:“看咱儿子,吃肉都不说一声好,十个屁蹦不出一个响来。”
“哎哎,老婆子,吃饭呢哈,说什么屁不屁的,老子多不容易才逮到只野鸡,也塞不住你的嘴!这年头,山里的野物都少得可怜,个个还成精,比老子还会耍心眼子!”
陈父说着,和陈母同时加起鸡腿递向陈墨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