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森死后,杨夫人和杨灵孤儿寡母本就显的更加弱势,古代的人家家里没有个男人,那这家人在别人眼里就十分的凄惨了,这等于给自家绝了后。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廷才没有痛下杀手灭了他们全家。
天刚亮,杨母与杨灵就抬着盖着遮尸布的杨森放到地车上,拉着他出了门,一步一哭,撒一波纸钱,叫一声“我的儿啊一路走好。”
那尖锐且凄凉的声音,所过之处,都有同情的目光看来,不多时他们的四周聚集了一群人都带着万分同情看着他们。
“这杨家是不是上辈子亏心事做多了,好好的一个童生,就那么溺死了?”
“他们家本就是罪臣之后,看来祖上的罪孽还没有还清,不然怎么绝后了?”
“这杨家的闺女长得倒是水灵,娶回家来做小妾倒也不错。”
多数人是同情的,但也有少数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者曾被杨森压一头的人,在那里说着风凉话。
“你们这些畜生,还是不是人,人死为大,积点阴德吧。”一位老先生闻言,摔着拐杖怒斥这几人,他也是半只脚入土之人,此时却愤怒至极。
几人看到老先生发火,倒也没有还嘴,只是在那冷笑。
老先生骂了几人一句,然后走上前对杨夫人行了一礼,道:“杨夫人,还请节哀,森儿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如今却离我等而去,他本大才,只可惜苍天无眼,呜呼哀哉!痛煞老夫也!”
杨夫人红着眼睛回了一礼,低声道:“森儿有老先生这样的老师,是他此生之幸。”
“走吧,让我送森儿一程!”
老先生走到地车旁,眼睛微红,探手将遮尸布掀开,看了杨森一眼,顿时老泪纵横。
可刚哭了两声,老先生忽然觉得不对,这死人他见得多了,但死了之后还面色红润如常,眼皮微微抖动的他可没见过。
愣了一下之后,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他探了探杨森的鼻息,忽然大叫一声,“杨杨夫人,我怎么觉得森儿他还活着?!”
老先生一声惊疑不定的大叫,让围观之人都愣了愣,随后议论纷纷,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准备上来看一看。
看了看模样呆滞的杨夫人,老先生心中急切,再度探手想要试试杨森的气息。可还不等他手掌探下去,躺在地车上的杨森突然睁开了眼睛,对老先生四目相对。
持续了几个呼吸之后,自杨森口中忽然传出惊恐且尖锐的叫声:“啊县公县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
老先生本由惊转喜,可听到杨森凄厉的哀嚎之后,整个人便是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身体僵在了那里,口中喃喃道:“县公”
“哇,活了,真的活了,这大白天诈尸啊”围观的人群都被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接下来杨森自地车之上坐起,手舞足蹈又叫又跳,一会哭一会笑,像个疯子一样,但口中却不断的重复着“县公,不要杀我”这几个字。
就算是个傻子,此时也看出来了,这杨森的死,绝不是失足落水那么简单。在人群之中,一个人匆匆里的离去,往县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的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似是才从杨森“复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杨夫人,这时才哭喊着扑了上去,将杨森死死的抱住,不断的安慰。
杨灵也哭的稀里哗啦,跟母亲一起按住“发疯”的杨森。
闹腾了一阵子,杨森忽然一闭眼,又晕死过去。杨夫人加上老先生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清水,弄了半晌,杨森这才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森儿,你别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一切有老师为你做主。”老先生此时面色铁青,他算是弄清楚了,自己这个得意弟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原来是有人蓄意谋害!
老先生虽说没有什么官职,属于一介草民,但他在凤翔县教了几十年的书,弟子无数,就连郡上的太守都要以晚辈自称,在凤翔县威望甚高。
“嘿嘿”听到他的话,杨森也不言语,就是看着他一个劲的傻笑。
“森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先生皱起了眉头,觉得杨森这个神色不对劲。
“毛毛毛嗬嗬。”杨森忽然抓住老先生雪白的羊角胡,使劲的薅了几下,让老先生疼的嗷嗷大叫。
“娘,哥哥他是不是疯了!”杨灵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让老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夫人紧紧抱着杨森,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之后,杨夫人也顾不得许多,就搂抱着杨森,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往来时的路行去,老先生使劲捶了几下拐杖,也跟了上去。
有好事的跟了上去,也有很多人啧啧称奇,都说上天可怜杨家给他们留了个种,就是这曾经的神童成为了疯子,却也让是扼腕叹息。
很快,杨森死而复生的事情传遍了大半个凤翔县,但凡有人聚首之处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县府衙门的后堂内,县令王廷正听手下人的禀告,等手下人说完街上发生的事情,他脸上的笑容登时就不见了,将阴沉的目光扫向坐在下首位上的主薄薛纲。
见到王廷的目光看来,薛纲头上见汗,急忙起身道:“大人,这不对啊,我明明让刘头役亲手溺死了他,生怕他不死,还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这这怎么可能活过来。”
王廷目光闪了闪,缓缓喝了口茶,冷笑道:“不可能?难道这街上发生的事情还能有假?”
薛纲一听心里更慌了,他虽说身为主薄,其实就是王廷的一条狗,只要王廷想要他死,他绝对活不到明天。
啪嗒一声,薛纲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当时杨森死的透透的了,如果他有半句谎言,就天打五雷轰,死后丢茅坑。
王廷其实也知道薛纲那么做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他,只是不搭理他,让他就在那里跪着。
不多时,有一道身影急匆匆奔来,来人是当初亲手溺死杨森的刘头役,一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
此人心狠手辣,曾是江湖中人,背了十几条人命,被王廷抓住后本该判个斩立决,但被王廷看中了他的身手,不但替他找了个替死鬼,更将他留在府衙为自己做事。
“大人,此事有蹊跷。”刘头役看到王廷不爽的目光后急忙解释道:“是我亲手结果了他,按理说他没有活命的可能,谁曾想今日竟活了过来,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杨森应是身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龟息功”。”
“龟息功?”王廷皱了皱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头役又道:“龟息功又叫假死功,一旦施展与死人无异,可瞒过所有人,但这种功法有一个弊端。龟息之后想要活过来,必须由行家来唤醒,如果龟息的时间过长,会导致发功的人神志不清,而现在的杨森,已经成了疯子。”
“你是说,他疯了?”王廷挑了挑眉。
“不错。”刘头役点头道:“他的症状与江湖传闻的龟息功症状一般。”
“既然疯了,那他说的话没人会信。”听到这里薛纲急忙道:“只要我们晚上再去一趟,让他彻底”
“闭嘴!”王廷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指着他喝骂道:“你是猪脑子吗?现在不管他疯不疯,既然他说了那样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我要杀他,在这种时候,你还想去杀他?你他娘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薛纲被骂的一句不敢吭,只是趴在那里讪笑。
“那主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刘头役看向王廷,等待他的指示。
“怎么办?”王廷嘿笑一声,“既然他还在凤翔县,那活着也罢疯了也罢,都跟死了没区别,这样的人,我何必要为他去伤脑筋?”
“您的意思是?”刘头役的脑袋不好使,没太听明白。
王廷本来还想卖弄一下,但看到两个猪头一样手下,气的也不卖关子了,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去,你们带两个人,给我将他保护起来,听清楚了,是保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杨家!”
“是!”刘头役应了一声,想要离去。
“等等,你顺便去街上买些补品,明日本县要亲自去看一看咱们的神童,毕竟他也是在县衙出的事,如果不去,显得本县太没人情味。”
王廷话语一落,薛纲就急忙附和,夸赞他实在是凤翔县历代以来最好的县公。
听到他的话,王廷恨不得一杯子砸在他头上,不过这些东西蠢多了,他也习惯了。
“杨森啊杨森,你最好是真的疯了,不然的话本县说不得要大开杀戒了。”盯着左立不安的薛纲,王廷心中自语道。
杨家这边,杨夫人跟杨灵“拼命”的将杨灵推回了家里,除了老先生邹覃之外,其余人等一律谢绝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