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真是来得快,但那张世道已经收了一半的田地,此时对着月色,吸着烟斗,每吐出一口烟,都轻轻一叹,烟云往事,袅娜而去之际并未消除他心头的积压。
甑卿带着刚烤的鱼,以及香甜的莲柳汁,这俩大食材,也是她刚发现的,这后谷有许多深潭,里头的鱼肥大又鲜美,敢情这张世道平常都不打鱼,竟是吃着白米饭呢。
“尝尝……”将莲柳汁递上,“这里的柳树皮上结有浆核,宛如红糖,却比红糖香醇,泡茶喝之,能静心。”
张世道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一个跑江湖的,怎么懂得这些?”
“我以前是茶馆里做的,略懂一些茶道。”甑卿想发笑,她怎么就像跑江湖的了?她的模样很像吗?不免问道:“跑江湖的人都是怎么样的?”
张世道吐了口烟,眯眼道:“反正不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是假装跑江湖,很容易被人骗。”
甑卿立马点头如捣蒜,“万一被人骗了,能有啥法子骗回来。”
“没有,被骗就是被骗了,说明你这一辈子都当不了骗子,骗子都是天生的,被骗也是命里注定的。”
听后甑卿立马追问:“前辈定是个骗子,对吗?”
将烟斗吹了吹,燎起星星点火,笑道:“有骗子会承认自己是骗子吗?”
摇头,甑卿讨厌骗子,便没好气道:“因为骗子总觉得根本没有骗你,是你自己心里作祟,还反咬一口你不够信任对方。”
“你被骗过!”
再摇头,又点头,随后低头,叹道:“我现在都分不清了,不过这次也算是被骗进来的吧?”
张世道大笑,“你相信我吗?”
甑卿脱口而出:“别!相信与不相信都不是答案,我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取那俩个虎豹头颅的。”
“那便是了,姑娘,”张世道站起身子,此时月亮竟然已经偏西,貌似很快就要天亮了,这里的时间过得真够快。
甑卿不解,问道:“前辈何意?”
“姑娘,不要害怕任何欺骗、背叛等人世间的艰难、薄凉,你只要自己心里有条明路,就比如你说来这里就是为了虎豹头颅,那就不要顾及对我相信与不相信,被旁人牵着鼻子走,你注定会受累。”张世道吹灭了烟斗,随即找了一叠稻草,躺着,睡着了。
甑卿听后,微微一笑,算是明了,人生在世,总会碰到一些伪君子,你只要自己明确了方向,任由别人是骗子、小偷、杀人凶手……与我何干?我便做我的,自己明确方向,比什么都强。
那言外之意,这张世道也定是要帮她出谷了。便静静地等在一旁,这山谷的夜风吹得真舒畅,不料自己也竟然在暖呼呼的稻草堆里睡着了。
醒来时,张世道已经不在,便立马拍了拍自己身上粘着的稻草,去了房屋处,心想:“这张世道昨晚给我打马虎眼呢。”
果然不见人影,连着放置一旁的俩个稻草头颅都不见了,甑卿暗叹:“被骗了!”
便跑到还在石阶上呼呼大睡的风西雅,摇醒她,随即劈头盖脸道:“张世道跑了!”
“啊?谁跑了?”半梦半醒的风西雅惊呼。
甑卿真是气得牙痒痒,这真是什么“世道”!正当时,天上雄鹰鸣叫,抬头瞧去,那不是之前吞蛇的鹰吗?
只见鹰从嘴里投下一个袋子,取其袋,里头有一张纸,上面的字很潦草,写着:“神力故封之,蹊跷开封必将大祸,唯有封印才安度一生。世道不才,不能为姑娘顺了神力,也不能为你去十里坡作证虎豹头颅,便送上前面几言相劝,凤麟州毁,不可颠覆,女祭神力故封印,如解开,世事难料。”
“果真是个骗子,竟然跑路了!”所谓,骗子怎么会给你机会揭开他的真面目。
“这下怎么办?”风西雅揣着手,“不是说打死都不出谷的吗?”
甑卿将纸撕得粉碎,随后说道:“莫让别人乱了我们的阵脚,这山谷里随便抓个灵兽,提了头颅,上十里坡,竟然被人骗上来,我们也可以骗别人。”
“有道理!”说罢,风西雅就去了一个暗森森的树林子里去了,等到正中午,才回了来,手里正提着俩个还滴着血的头颅。
让正饮茶的甑卿打着恶心,直呼道:“这是什么动物的头?那么丑?”
“亏你也是个能武的人,看见这等血腥就不行了?”被风西雅嘲笑了一句。
甑卿回道:“我武肯定比不上你,要说文,我当初是要考女官的。”随即捂着鼻子,看着这俩具头颅道:“这应该是龙翼!”
“真是有见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个啥,就觉得它长得最唬人,那林子里,挺千奇百怪的,我便早早回了。”风西雅手脚老练的将俩个头颅用绳子绑了起来。
“就好比鸭嘴兽不是鸭子,这个龙翼并不是条龙,只是长得像龙……”看了几眼又道:“那身子呢?我可以煲个‘龙汤’喝喝。”听说可以美容养颜。
“我扔了!”
真是太不会过生活了,甑卿只好摆摆手,示意离开此地,但又折回,拿起一根木棍,挥手点起火,扔向这个张世道曾经居住的房屋。
“你……竟然一把火伤了他的房屋?”风西雅说着,心里也想着这个甑卿有时候也挺狠的。
“我泄泄火,要是再让我碰见,我定饶不了他。”咬牙说着,心里头也在暗想那个张世道的“谨言”,到底是真是假?
火苗越烧越旺,将那未收割完的稻谷,也一并燃了去,发出吱吱的米花香味。
“走吧!”甑卿无暇再欣赏火景,腾飞而走。
出谷一切都很顺利,到了世外,这里仅仅只是过了一天,此时正值清晨,十里坡里有些早起的人在熬粥,一些一夜不睡的人,透着红眼睛,望着她们俩。
甑卿是踏着款款的步子而来的,走至大堂正中央后,风西雅将龙翼的俩颗头颅向前一扔。
还弹出几滴血来,进了一旁的火炉,烧出熊熊烈火,参杂一股血腥味。
“这便是虎豹头颅,大家来长点见识!”甑卿举手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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