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找到了！”
跑得太快，阿文穿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没顾上旁边同事递过来的水，径直走到郑涵文面前，
“那小子在巷子口把衣服给换了，不过正好当时二楼有个小孩子给看见了。”
现在学校早放假了，整天窝在家里的熊孩子不少，但看来这个倒是立功了。
“那孩子认出来，那家伙换了件灰色的大衣。我们在巷子口的垃圾桶找到了他换下来的送外卖马甲和装大衣的口袋。
然后根据那孩子的指使方向，我们找到了一个巷子边上划开的收费停车点。那里负责收费的老头记得那个时段的确有个穿大衣的男人来取车。接着，我们又咳咳”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阿文实在撑不住咳嗽起来，一把抓过旁边的水猛地往嘴里灌。
郑涵文嘴上没催促，但眼睛紧紧地盯着阿文上下耸动的喉结，恨不得替他喝下去。
“接着，我们把网上找到的照片给那老头看过，确定是一台银灰色的大众迈腾。但更重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喝饱了水的阿文刚想卖个关子，一看到对面老大那喷火的眼睛，立马接着说下去，
“那辆车走之后就一直没新的车停进去，所以我们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车的轮胎痕迹。在我过来之前，鉴证的同事已经在那边采样准备做对比了。不过依我看，肯定”
“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阿文的说话，最靠近的刑警抓起电话，刚听了两句，脸上立马浮现出惊喜的神色来。
“怎么样？”
郑涵文等不及他挂电话，直接问道。
那刑警一手还拿着话筒，就转过头来答道：
“鉴证那边有消息了，和我们之前在两起犯罪现场提取到的轮胎痕迹对比，接过完全一致！”
“草，太好！”
“码得，这回终于抓住你的尾巴了！”
“看这回还不弄死你！”
久旱逢甘露。
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心焦如焚的干警们心头上淋上了一勺沁心的凉水，舒畅得让人直想大吼一声。
“鉴证那边现在将之前排查的初步对象和他们在车管所等级的车辆记录进行交叉筛选，应该很快就能进一步地缩小嫌疑人范围。”
接下来的消息更是让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技术那边的兄弟们做得好！”
郑涵文冲着别人手里的话筒喊了一声，也不管对方听见没有，一把抓起椅背上的衣服，
“一有结果出来，马上通知外头的同事，三人一组分头去核实！只要发现有可疑的，铐回来再说。”
说完，把夹克一套，举手一招：
“嘉嘉、光仔跟我。阿文，你留下！有消息马上联系！”
“老大，我”
一阵桌椅碰磕的响声，转眼间，办公室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阿文一个人在孤独地凌乱。
“轰隆！”
浓浓的层云之中惊起一声炸雷。
俗话说，春雷不发冬雷不藏。在广南，入冬阴雨是常见的，但在副热带高压的支配下，打雷倒是罕见得很。
所以，这忽如其来的一声雷响，倒是震“惊”了不少路人。
“哎呦！”
路边的一个便利店门口，一个小男孩被雷声吓得脚步晃了一晃，没踩准台阶，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就连手上的一串咬到一半的鱼蛋也掉在地上。
“呜哇”
也不知是膝疼还是心疼，那大概六七岁大的小男孩一下子坐在地上，敞开了喉咙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便利店门再次打开，一个年轻少妇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在男孩身边半蹲下来，细细地查看孩子的伤势。
“不哭不哭，我们不哭，只是一小丢丢的擦伤而已。你是个小男子汉了，流血不流泪哦。”
妈妈一边轻轻地拍了拍孩子膝盖伤口附近的沙土，一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鱼蛋掉地上了，太可惜了。不如我们再去买一串新的吧，好吗？”
这提议一下子让孩子忘记了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甚至连眼泪和鼻涕都忘了擦，使劲地点着头，挣扎着要自己站起来。
“这才是妈妈的小男子汉！你真棒！”
年轻妈妈把地上掉落的鱼蛋用纸巾包起，牵着破涕为笑的孩子又折回了便利店。
这冬日下午的平常一幕，却被人牢牢地收进了一双不平常的眼里。
就在刚才那对母子对话地点的旁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大众。
车尾微微颤动的排气口和上面不断涌出的薄薄白烟，都说明了里面还有人。只是那贴着比其他人都更深颜色贴膜的车窗，将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世界似乎完全给隔开了。
“妈妈小男子汉”
车里的男人自言自语地呢喃着，刚才两母子的对话就发生在车边，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词在那双薄薄的嘴唇间反复吞吐了许多次，直至那双本来蒙着薄薄水汽的眼睛里戾气尽现、血筋满布。
最后，一拳重重地砸在仪表板上。力气之大，甚至让车香风的底座割破了手掌。
殷红的血滴在黑色座椅面上，最后也化为一滩乌墨。
手刹放下，一脚油门，银灰色的小车在干燥的地面上发出一声烧胎的尖叫，喷着浓烟开向了下一个目标。
“老大，是这里了。”
光仔抬头对了对楼房侧面大大的门栋号，顺手捋捋下巴的小胡子。每当他很肯定一样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
郑涵文这时在身后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城大的老教工宿舍。有些年头了，九层的楼房看样子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产物，连部电梯都没有。虽然不错的质量让墙面抵抗住了岁月的侵蚀，没有变的斑驳不堪，但是却没有挡得住生命的繁衍，地面的青苔像是吸了水纸巾一样蔓延到了四五楼的交界。
这是一栋同时见证着生和死的建筑。
之前局里传来消息，之前的信息和今天找到的车辆信息比对之后，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三十二个人。如今局里的人手全都倾巢而出，逐一上门排查。之所以不选择传唤，主要是怕打草惊蛇，万一惊走了嫌犯，要再拉网缉捕的话，就别想在年前结案了。
之前郑涵文他们组三人刚去“拜访”了名单上的其中两位，按行话来讲，就是身上没有一丝凶手的气味。所以他们也不愿浪费时间，直接到了这第三家。
“嘉嘉，你找附近的邻居了解下情况，我和光仔上去。”
指了指前面几个忙着收挂在双杠上晾晒棉被的大妈，郑涵文直接分派了任务。
嘉嘉点点头，光仔先一步跑上了楼梯。
在步入楼房阴影之前，郑涵文回头看看越来越黑的天空，似乎都能够看得见水珠在云层里蠢蠢欲动地翻滚着。
这雨，看来是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