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还在喧哗,对于方无期那几首诗的震撼还在持续发酵,整个青楼都在传刚刚的事情,只要明天晨钟敲响,这些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长安各地,而对于方无期的身份,各人都在不遗余力的打探。
“为城外流民办学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听说当初陈云樵想去讹钱,后来就是被广平王顶下的。”
“是啊,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确实是跟广平王一起进来的。”
“看其诗才了得,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无名之辈,可是方无期这个名字从未听过啊?”
“城南大族方家我也认识,可是并没有此人……”
众人议论纷纷……
烟儿姑娘走过来侧身行礼,她带着面纱,看不出表情,但看眉眼弯弯,应该是在笑的。只听她的声音温柔的说道:“今日公子胜出,便请公子移驾去小女子房中一叙……”
李豫从楼上走了下来,在方无期的肩膀上锤了一拳道,“方无期,你是不是过分了点……”
方无期一愣,他本就心软,想到王景临走的模样心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人家只是上门退了婚,也并未做什么啊,况且自己一个既得利益者还揪住人家不放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是有点吧……”
“何止一点啊,你他娘的那些问题问出来,让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了……”
一旁的烟儿姑娘也是连连点头附和,“嗯,真的很过分呢!我如今还在想,你要如何将一根筷子放在地上让人跨不过去的。”
“是啊,快说,快说……”李豫附和道。
听到他们谈话,许多人也凑过脑袋想要知道他要如何办到。
方无期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一根筷子,然后走到墙边放了下来。
众人齐齐抽了抽眼角……就这么简单?然后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
方无期被人盯着有些不自在。
“烟儿姑娘,我们走吧…”
“啊,嗯好……”柳烟回过神,应声道。
三人正要离开,一旁的赵之翼忽然哭丧个脸凑了过来,“大哥,把我带上呗,我好不容易买了首满意的诗,还被你截胡了……”
方无期错愕,然后一拉李豫,“你问他,他出钱…”
赵之翼又哭丧个脸看着李豫,“豫哥、带上小弟吧……”
李豫点点头,“这花酒的钱可得你付……”他原本只是带方无期来看看歌舞表演的,没想到方无期这家伙一举拿下烟儿姑娘的这顿花酒,整整一百两啊,他心疼得的不行,此时有人冲出来顶包,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也有其他人想过来,不过又没赵之翼那脸皮。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行四人去了后院。
方无期无语了,“李豫,你缺这点钱?”
李豫讪讪,“还真就缺,你是大财主,自然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我就不一样了……”
“得了吧,天下都是你们老李家的,在这里跟我哭穷?”
柳烟掩嘴轻笑。觉得这人真是有趣。
凝烟楼在青楼中档次不低,主要原因就有有花魁柳烟坐镇。她一身吹拉弹唱的本事引得无数文人才子为她倾倒。不过的的花酒着实不便宜。一顿一百两,在这个十两银子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个富足年的年代,这一百两算是个天文数字了。
若是方无期本人,他绝对是不会花这个钱的,这些钱用在哪里不好啊。不过此时有人愿意负担花销,让他见识一下古代的花酒他又何乐不为呢。
凝烟楼的后方靠着一条河,一栋幽静的小院,自楼的后方延伸出去,凌空架在小河的上方,别有一番风味。
待进了房间,柳烟当着众人的面摘了面纱,脱了红色稠衫,取了件雪白的容貌的外衣披上。那气质瞬间变得空谷幽兰。
任凭方无期在见惯了现代美女,也不禁被其的美貌所震慑。他叹息,怪不得即便一顿花酒一百两,众人还趋之若鹜。还真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啊。
赵之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知道柳烟美若天仙,可是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欣赏。
“唉,唉,口水……”方无期提醒道。他虽惊艳于对方的美丽,但是对于美的抵抗力却比他们强多了。
柳烟掩嘴轻笑。“听闻方才这首长亭送别也是方公子所做,却不知方公子竟然还懂得音律,今日烟儿可要向公子讨教了……”
方无期可不懂什么音律,只得如实道:“烟儿姑娘可是弄错了,我对音律并无涉猎。这首长亭送别也是听人唱起才学了过来罢了……”
“公子何须谦虚呢……”
方无期摇摇头,不做回应。其实喝花酒也没什么意思,听听歌,弹弹琴,聊一些天南海北奇人轶事就得花一百两,他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不解风情了。
方无期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冬季的方吹在树枝上会发出一种呜呜叫的声音,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来,这样尬聊实在没意思。他嘴角微微翘起,“诶,要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怎么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个年代由于造纸业的不发达,导致纸张昂贵,市面上所售书籍大多是四书五经一类的,像小说画本还不曾出现。但是,人天生就爱八卦,此时他们聊的那些奇闻轶事许多也是杜撰或者夸大的成分在里面。此时听闻方无期也有故事,便安静下来听他讲述。
方无期轻咳一声,故意放低声音开始讲起聊斋画皮的故事:“话说太原一个姓王的公子,一天早上出门,在路上遇到一名女子,手抱包袱,行走颇为吃力,王生赶上去,发现她才十五六岁,长得很美,于是就问她,‘怎么一大清早的一个人出来走啊……”
如今的时代虽然有些口口相传的故事,但是大多缺少润色,少了故事的趣味性,不像后世的小说画本,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灯影绰绰,李豫三人屏息凝神,听得津津有味。
“话说王生听了道士的话,却是不信,‘明明是个美人,哪会是什么妖怪,这道士定是想要借口除妖,偏几个钱吧’”
方无期端起桌上的水酒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他回了书斋,发现门栓着进不去。他心中疑虑,就翻墙而入,却发现房门也关得紧紧的,他悄悄走到窗下偷看,却见一恶鬼,脸色碧绿,牙齿想锯,人皮铺在床上,手里拿着笔正在人皮上描画。不久把笔抛去,将人皮披在身上,顷刻化成了女郎……”
却在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窗户被风给刮了开一道缝。一阵风过,烛台上的蜡烛正好给风吹灭。屋内瞬间变得一片黑暗,与此同时,一声尖叫吓了方无期一跳,接着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住,那身体柔软无比,香风扑面。一时间让他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屋外有丫鬟守着的,此时听到屋内叫声,连忙冲了进来,却见房间内一片黑暗,好在她常年伺候柳烟,对房里的摆设十分熟悉,片刻过后,屋内又重新亮起烛光。
柳烟脸色微红的站在一边,她靠近方无期坐着的,刚才下意识的抱住了方无期,此时让他有些不太自然。
“姑娘,你没事吧……”
在摇曳的烛光中,柳烟的绝美的脸庞显得更是楚楚动人,看得李豫与赵之翼都呆滞住了。
“没,没事……”她声音还有些颤抖,“方公子,你还是不要讲这种故事了,我有点害怕……”
男人就是这样,你越害怕,我越要讲,在说了,你不害怕我保护谁去。李豫赵之翼相互对视一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都讲了一半了,干脆讲完吧。我听得正起劲呢……”
“对啊,烟儿姑娘若是害怕,靠我近点就行了~”李豫不要脸的说道。
方无期嘴角抽了抽,这家伙。不过他也乐意成人之美。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往下讲。
李豫朝他竖起大拇指。
画皮讲完,柳烟的身子几乎都贴到方无期身上来了。让他尴尬不已。
李豫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了。
方无期咳嗽两声,柳烟才意识到不妥,忙挪开身子。
在众人要求下方无期又挑了个个荡气回肠的白蛇传开始讲,若再讲鬼故事,估计自己要被赶出去了。
漫漫长夜怎么可能是一个故事能讲完的,讲完白蛇传又讲个梁山伯与祝英台,后来实在没办法有把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搬出来讲。
这柳烟儿也是个奇人,对于那些爱情故事虽然也是极为喜爱,但是听了这武侠小说却是痴迷得不行。硬是拉着方无期讲了一晚上……
直到天边亮起微光,李豫和赵之翼已经趴在桌上鼾声如雷。方无期这打了哈欠道:“烟儿,不行,我实在困得不行,这下次再讲吧……”说着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两人聊了一晚上,连称呼都变了。
其实哪有喝花酒喝一晚上的。一般来说,如果是红官人的话,客人就直接留宿在其的房间里,而青官人呢,只是负责唱唱小曲聊聊天而已,时间差不多了就会去专门的房间休息。像这样一聊一晚上的还真是少见……
柳烟撑着脑袋审视着方无期。她不明白,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怎么那么多奇怪的故事。
晨钟敲响。凝烟楼昨晚的消息如雪片般散落在长安的没个角落。这一整天,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城外温家庄,七七正眉飞色舞的给温秋娘讲述听来的消息。
“小姐,姑爷真是厉害,听说他几个问题问得那王景不敢还口,然后灰溜溜的夺门而去,真是大快人心啊。哼,竟然敢跟小姐退婚……”
温秋娘眼波流转,眼中笑意流露,不过他矜持许多。
“啊,不对啊,小姐,要不是那王景退婚,你怎么能跟姑爷在一起呢,啊~姑爷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不是应该感激人家才对么……”
贺府,贺老手中拿着纸条,抚须赞叹:“唉,原只当这小子杂学厉害,却不想写诗也是有一套啊,这首江雪真是堪称极品。”待看到后边的那些问题时,一拍桌子,怒道:“这小子太过分了……”
贺元希走了过来,“怎么了爷爷……”
贺老递过纸条,说道:“你看看后面那几个问题能不能答上来,答不上来明天开始就给我乖乖的去方无期那小子的学堂当学生……”
贺元希结果纸条,看了片刻,脸色慢慢变得精彩起来,“爷爷……这小子太过分……”
于此同时,发出此种感慨的不在少数,当然有人是善意的,而有人却带着深深的恶意。礼部侍郎王芳,愤怒的一拍桌子,“真是有辱斯文,即便诗工过人,也不应如此羞辱于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