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奔腾，只看到一个黑点渐渐远去，不知是沉到河底被鱼吃掉，还是随波逐流到远方。
感觉到浑身的剧痛，方尘挣开了眼。入眼是一个船屋，屋里是一床破烂被子，再无它物，依稀能看到外面的水面。
“哎呀，你醒了。”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头衣着破烂，脸上尽是皱纹，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走了过来。
“来，喝点鱼汤。”老头端着鱼汤，显得很热情，“我是这里的船夫，你可以叫我老余头，前天打鱼的时候竟然把你打上来了，你说巧不巧。”
“前天？”方尘略显迷茫，难道自己掉进河里已经三天了。他想要起身，可是刚一用力，只感觉后背上极疼，于是就又躺下了。
“别起来，多注意啊。”老余头赶紧说道，“来吧，喝点鱼汤，就能快些好了。”
方尘也不推辞，慢慢把鱼汤喝下。
一转眼十多天过去了，一直都是老余头照顾方尘。白天，老余头就打鱼卖鱼，方尘就修养身体。晚上老余头就跟方尘讲谁家里的姑娘漂亮，哪家的寡妇晚上给谁留门。
方尘也知道了这个国家是宋国，宋国周围是楚国和周国。河流的上面是黑虎堂，下游是毒龙帮，两个帮派为了抢夺地盘，经常发生火拼。
这一天，方尘终于能够下床，跟着老余头在镇上的集市卖鱼。小镇不大，但是颇具南方的风情。小桥流水，熙熙攘攘，而且姑娘们一个个都特别水灵秀气。
“卖鱼喽，卖鱼喽。”
死过一次之后，才知道以前的虚荣脸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饶是如此，在这叫卖，感受到小姑娘的眼光，方尘还是有些脸红。
“老余头，来卖鱼啊，你这保护费什么时候交啊。”
闻声看去，只见一行五六人，有的拿刀，有的提剑，为首一人拍着老余头的肩膀，面色颇为不善。
老余头忙陪笑道：“刘二爷，这不是准备好了银子吗。”
说罢，老余头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给了刘二。
刘二拿到银子，接着说道，“前几天，那个东头的老王，因为交不起钱，已经去了西山煤矿挖玉去了。你是知道的，以后要按时交钱，不然你这个岁数，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
方尘在一旁一直看着，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可是越到后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多谢二爷提醒。”老余头又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揣到刘二怀里，“小老头这不全靠二爷，才能过得这么安生吗。”
刘二颇为满意，看到方尘，又问道，“这个是谁？看着很面生啊，不会是黑虎堂的人吧。”
方尘眉头皱的更紧，更是隐隐对这个刘二有杀意。
在那个世界，少年时代也被人欺凌过，而且无依无靠的他被很多人打得很惨，他也曾想过抵抗，但是那个世界有两种东西叫钱权。不同的是，这里有种规矩是强者为尊，没有的规矩是律法。
“这是我的远房亲戚，叫方尘。”老余头赶忙解释，“肯定跟黑虎堂没有关系。”
刘二“哦”了一声，看了方尘一眼，说道，“这体格可以啊，要不让他去矿上吧，给你减一年税，怎么样。”
老余头忙道：“二爷，孩子还小，不懂事，您就高抬贵手。”
这时，刘二旁边一个仆从突然小声对他说道，“二爷，您心太好了，对这个乡里乡亲很照顾。但是您还是大当家的小舅子，而且大当家的对矿山的工作很不满意，这可是肥缺啊，听说大当家的要换掉你，我看这小伙子可以弄到矿上去，他们无依无靠，给的钱又少。”
刘二一听，一拍腿说道。“对啊，是这个理。“
”老余头啊，你这个钱交的有点少啊，二爷我刚才才想起来，这个租金翻了十倍！“刘二转身一脸坏笑的看着老余头。
”你未免太过分了吧。“方尘终于忍无可忍。
”过分，你说什么？“刘二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对着周边的人，”街坊邻居你们听听，他说我过分，这村里我就是老大，有谁不服，可以来找我们毒龙帮。“
周围的人早啊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在听到刘二的话后，街道上不少人唉声叹气，看着刘二面露鄙夷之色，对方尘多是同情，但是并没有人敢说什么。本来繁华的街道，一会就没有了人迹，只剩下刘二带的一帮人还有老余头和方尘。
”看到没有，我就是这个小村的老大，我就是法，我就是规矩。“刘二趾高气昂的道。
”二爷，小孩子不懂事，我去就是，只是孩子还小，能不能放过这孩子。“老余头恳求道。
刘二蛮横的说道，“我要你干啥，一身老骨头，还不够这饭钱。”
方尘冷冷说道，“我跟你去矿上，不过刚才说的条件，要变成三年。”
刘二一愣，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忙笑着说道，“好，就三年，就三年。”
“方尘，矿上不能去啊，有去无回啊。”老余头赶紧拉着方尘说道。
方尘嘴角扯出一个弧线，笑着道：“没事，我年轻，命贱。你也好好过，我会回来看您的。”
一名仆从在一旁讥笑着说道：“好好看看，好好告个别吧，搞不好就再也不见了。”
方尘回头，冷冷的看着那个仆从，那个仆从本来一股子的幸灾乐祸，看着方尘的眼光，以及漆黑的瞳孔，竟然生出丝丝寒意，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看什么”
刘二似乎有些不耐烦，两手一挥，“走，去矿上。”
一路向西，从小镇走到荒凉的山林，方尘一路无话。只是从刘二和几个仆从的谈话中，他知道刘二的妹妹是毒龙帮大当家的龙霸天的第五房姨太太，刘二也因此负责矿山的开采。
可是这个矿山并非开采煤石，金铁铜矿之类的，而是开采一种乳白色的玉石，至于这东西有什么用，刘二并不知道。这种玉石的含量极其稀少，一般一个月挖不到数万块，出产之后直接送给龙霸天，其余人一律不得经手。
开采玉石的山脉叫做青玉山脉，足有数百公里长宽，而青玉山脉刚好在黑虎堂和伏龙帮地盘的交界处，黑虎堂也在开采这种玉石，两个帮派时常因为矿山的问题发生火拼。
“二爷，您看，到了。”一个仆从谄媚的笑道。
方尘极目望去，只见远处群山环绕，不知其深，山中白云环绕，久久不散，颇有意境。在那山间隐隐能看到木桩，木桩上是行走的矿夫。但是在山峰之前，有一个巨大的木门，木门左右各有一个守卫，守卫下面悬吊着一具尸体，几只乌鸦落在尸体上，不停的啄着腐肉。
“牛头，马面，没看到你们二爷来了吗，还不快开门。”那仆从对着哨楼高生喊道。
“原来是二爷啊，小的眼拙没看清，下面的，他妈的还不开门，没长眼睛吗？”哨楼上一个人回道。
大门应声而开，一会出来两人，一个矮胖，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永远闪烁着笑容。另一个个子瘦高，神情冷峻，一言不发。
“还是牛头懂事。”刘二似乎十分受用，又看着那瘦高男子皱眉说道，“马面怎么老是板着脸。”
牛头忙接道，“二爷别生气，他一直就这样，就是大当家的来，他也这样。”
刘二神情微缓，说道：“这是我抓的壮丁，交给你们了，这个月的白玉可不能再少了，再少大当家的可要把我换下来了，你们也是知道的，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换了旁人，可不会这样。”
牛头满脸堆笑，道：“二爷说的是，自从二爷当上这矿山一把手，我们哥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肯定加把劲，就是不让他们睡觉，也不会耽误了白玉的生产量。不过，刚才我们还发现黑虎堂的人在前边的山脉活动，二爷要不要跟我们去看看。”
一听说黑虎堂，刘二和带来的几个人脸上登时有些慌了，刘二忙道：“那你们忙吧，这个人交给你们两个了，我还有事，兄弟们走。”
方尘心神微动，但是并未说什么。待刘二一众人离开，牛头吐了一口痰，骂道：“软蛋一个，要不是靠女人，这个位置能让他来做，我们哥俩陪大当家的打天下，头上还得骑个人，是不是马面？”
“软蛋“马面说话略显磕巴。
牛头转身这才仔细打量方尘：“长得还挺壮实，不错。”
“土豆，来。”牛头一招手，远处一个矮胖的少年，迅速的跑过来，满脸堆笑，“牛爷，您叫我。”
那矮胖少年，身材略矮，身上破破烂烂，但是胜在眼神清澈，脸蛋稚嫩，也就显得没那么讨厌。
牛头指着方尘说道：“你老爹隔三差五来看我们哥俩，这个小兄弟看着挺能干的，以后跟着你了，好好教教他规矩，他要是不听话，就跟我们说，非得打死他。”
土豆忙道：“谢了您嘞，赶明让我爹给二位爷再送两壶好酒。”
牛头点头，随即转身，跟马面一块去了远处。
土豆咳嗽一声，绕着方尘转了一圈，捏着嗓子说道：“喂，我说，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大了，知道不。你得听我的，要是不听我的，牛头马面二位爷可饶不了你。”
方尘略带戏虐的看着土豆，并未说什么。土豆一看对方的眼光，知道这招威逼不好使，语气不觉软了下来：“你也看到了，我在这矿山上的两位头领面前还是有些面子的，一个月呢总能回去好几天，其他人可是没这待遇。跟着我好好干，到时候我求求二位爷，带你一块出去。”
“这牛头马面是矿山的头领，那个刘二呢？”方尘问道。
见方尘开口说话，土豆轻轻嗓子，得意的介绍道：“这你算问对人了，别人还都以为刘二是矿山的头领，其实这里的事情还是牛头马面说了算。这矿山与对面挨着黑虎堂的地盘，所以经常火拼。那刘二只是个胆小鬼，平时都不敢来这。”
方尘略一沉吟，接着问道：“这里的矿夫都是镇上的村民吗？”
土豆说道：“村民只有一部分，毒龙帮管辖数百公里的地域，数千个村庄。每家每户都要来人挖矿，还有些乞丐流民，还有些囚犯奴隶，什么样的人都有。看到那边几个人围着的那个光头没有，就是一个杀人犯，是这里的老大，还有那几个是黑虎堂的人，这些人就算是牛头马面也会给些面子。”
“为啥要给面子？”方尘有些好奇，“不都是来挖矿的吗？“
”你也看了，这些监工还有那些看场子的都是盔甲武器，主要是用来对抗黑虎堂的，而牛头马面也对这里的管理不怎么上心，他们只要白玉，谁交的多，就高看谁。“土豆解释道。
方尘一边与土豆对话，一边看周边的人，全都是面色枯黄，感觉很长时间没睡一样。
“哟，土豆，带新人来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方尘看过去，竟然是那个光头。
土豆忙笑着回道：“狗哥，牛爷马爷刚给分的小弟，说他比较能干。”
“这个是疯狗，也是个不好惹的，忍着点。”土豆悄声说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