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双双见在场的两个男人都陷入沉默,意识到欧阳靖定然没有什么好话传递给她。但她决定欣然纳之。她来此的目的是要让欧阳靖与欧阳家彻底决裂,而非来听好话。她浅浅一笑,用软糯糯的嗓音问:“什么礼物?”
“爸爸竟然没有告诉你?”欧阳靖看上去极为诧异,随即叹息,“也对,这种事怎么好告诉你,而且,毕竟礼物贵重,让太多人知晓,反倒不好。是吧,爸爸?”她亲热的给欧阳卫国倒了一杯温水,抬眼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但这次是凝视,其中深意,只有对面的父亲和身边端坐着,一直没有言语的清明心知肚明。
“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好说不好说的呢!你尽管告诉我,我也开开眼。”董双双笑着说道,仿佛毫不在意。
欧阳靖看上去有几分为难,试探问询:“爸,我说了,你不介意吧?”她看上去有些踌躇,欧阳卫国脸色煞白。她借着喝水遮住眼底狐狸般的神色,放下水杯,叹了口气,“算了。那件礼物想起来,实在特别。说出来怕是要让大家取笑了,我还是不说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自便,我先去上班。”说罢,欧阳靖挎包出门,背对董双双时,她嘴角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
果不其然,刚出门,她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女人并不在意自己的男人送给前任任何东西,但她却十分在意你不告诉她,曾送给前任什么东西。而欧阳卫国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送给过世夫人的“礼物”告诉董双双的。想到那件“礼物”,她的脸色闪过悲戚之色。妈妈,你若在天有灵,见到今日的一切,是否后悔接下那件“礼物”。
带着心事走到小院门口,只见一条窄小的马路。等了十分钟,始终不见有车,她拿出手机叫滴滴,又等了十分钟,始终没有人接单。此地偏远,要买一辆自行车才好往返与公司与小院。
少顷,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清明已经站到了欧阳靖身后。他的右脸上有一道利器擦伤的血痕,想到刚才屋里传来的摔玻璃杯的声音,欧阳靖明白了几分,当即开口:“用不用陪你去医院包扎?”
那杯子本该是要摔在她脸上的,由其他人代为受责,作为始作俑者,有必要为之负责,即便她对此人心怀怨愤。
他摸了摸伤口,嘴角悬着若有若无的笑,没有半点怒气,仿佛受伤的并非自己,也仿佛,早已习惯。他的声音还是如从前那般动听,道:“打不到车,想让找人送去你公司,可以直说。我也正好要去公司办事,理所应当顺你一路。”他走到半路,想到了一件事,立身回头凝视,“不用感谢。算是把音频声音做了一定处理的回报。”
这并非为你,而是职业素养。欧阳靖心想。
待清明把车开到欧阳靖身前,欧阳靖收回思绪,毫不客气地麻利地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他踩了一脚油门,车缓缓起步,平稳而行,十分妥当。
清明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小姐,你这招快准狠。可见你是丁点都不害怕老师动怒。”
欧阳靖面不改色:“我给足他们面子迎接,但董双双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不够识趣,像一只招摇的五彩母鸡咯咯叫个不停。实在招人厌烦。爸爸也是,明明看到我厌烦,都不阻止他,那我只能拉着他一块烦。”
“把车祸包装成礼物,惹得他们都不得安生的,这种点子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他轻笑,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脸上的伤,“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没有用的。”
“为什么?”欧阳靖问。
“当然是因为爱。小姐。”清明说道,“董双双的脾气可不是寻常的大小姐脾气,老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和接受,当然是因为老师给予她无限的宽容。这也就是为什么,董双双今天可以当着老师的面摔东西。”
欧阳靖看向窗外,不再搭话。初时,欧阳卫国出身不好,和出身高干家庭的妻子子娴奉女成婚,但家中贫困,一直拿不出钱办婚礼。
待欧阳卫国手握一方权柄,便打算与子娴补办婚礼。在补办婚礼的前一日,欧阳卫国要去参加一个重要国际会议。出行前,他让子娴先去安排会议前的与记者对接事项,并安排他开自己的车去。故而,发生了那场惨绝人寰的车祸。
在葬礼上,欧阳靖偷听到欧阳卫国和保镖队长的一番对话。这才得知,其实他早已得知有人要在路上暗害他之事,故而他瞒着子娴,让子娴开着自己的车,误导政敌。而他也派出了保镖跟着,一来保护子娴,二来找出到底是谁要害他。不成想,欧阳卫国的政敌布局周密,把保镖的车辆挡在高速上,待车祸发生后才姗姗来迟。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心里憋了多年,对父亲的积怨原来越深,今日终于说出口。
见欧阳卫国心事重重,见董双双不依不饶,她分外高兴。但高兴中依然有带着十分的委屈。
想到母亲血肉模糊时,仍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遥遥的望向角落的自己,竭尽全力用断指比出一个“我爱你,我的宝贝。”的画面,她眼泪滑下来。妈妈,对不起,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没有勇气站到你面前。妈妈,对不起,我已经尽力用爸爸的谎言安慰自己,你的死与他无关,但我看到董双双,已然无法再压抑。欧阳靖心里想着。既然她来都来了,那自己也没什么要客气的了。如此一想,此事便没再心上久留,少顷,不快便抛诸脑后了。
“刚回家,昨天睡得好吗?”清明的声音传入欧阳靖耳中,欧阳靖恢复笑容,弯了弯嘴角,一语双关:“清总助一番安排,自然是好的。”
清明道不在意:“到你公司附近还有一段距离,你先睡会儿吧!”
欧阳靖见他不接招,自是觉得无趣,况他脸上有伤,又带自己入城,便也不好再与他为难,便开口:“走清安路。”
“好。”
绿荫从车窗两侧扫到身后,阳光撒到身上,欧阳靖白色的衬衣上闪着亮光,温煦暖阳,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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