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回房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念桃看她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她。
醒了以后向园也没着急起身,而是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眼睛骨碌碌的乱转。
想到昨晚竟然跟那个江侯爷一起,在流杯亭顶上喝酒。
不由用被子蒙了头,两腿在床上乱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些害羞的滋味。
转念一想,昨晚那个侯爷喝了那么多,可能大抵并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向园隐约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念桃听到屋内的响动知道向园已醒,赶忙进来服侍穿衣洗漱。
“我看姑娘昨晚折腾了半宿,就自作主张的没叫姑娘起床。”
“少爷说等姑娘用完饭了便去大书房一趟,有要事与姑娘商议”念桃边说边手脚麻利的帮向园绾了一个双螺髻。
向园正百无聊赖的挑挑拣拣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几支发簪“叶公子是打算跟我商量,什么时候动身去牡丹门吗?”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少爷上午看起来很是忙碌,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吧。”念桃担忧地说到。
对向园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加上昨晚吃的又差不多全消耗干净了。
此时腹中饥饿,于是眼巴巴地问道:“桃子姐姐,咱们中午吃什么呀?我感觉有些饿了。”
念桃看向园炽热的眼神很是可爱,不由笑道:“奴婢瞧着姑娘喜欢那道红烧狮子头,便又下厨为姑娘做了道狮子头。”
“只是这次是清炖的,让姑娘尝尝看喜欢哪种味道。”
向园闻言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说道:“桃子姐姐你真好!我要是男的肯定娶你!”
念桃佯怒道:“丫头又浑说,再乱说可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向园赶紧投降“桃子姐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咱们还是赶紧吃清炖狮子头吧。”
这清炖狮子头与红烧狮子头的肉馅做法一致,只是汤汁略有不同,清炖的需提前两个时辰熬上鸡汤,去鸡留汤。
然后另起砂锅,在锅底铺上菜心,将肉馅放入,文火慢炖一盏茶的功夫便也就得了。
向园只觉得这清炖狮子头,又与红烧的有别样不同的鲜美清香。
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更爱哪种,只觉两种都爱,两样都美味。
念桃伺候向园用完茶后道:“姑娘略歇一歇就去大书房吧,刚刚少爷又打发人来问了。”
向园想了想便也不歇了,权当饭后消食,于是由念桃陪着,往叶府大书房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那位江侯爷,没有坐相地瘫在一把紫檀木透雕卷草纹的靠背圈椅上,两手交叠在身前,微眯着眼闭目养神。
念桃看向园进了屋子,便把房门关好,守在屋前,寸步不离。
叶世亭此时正站在一张紫檀木的褡裢式五屉书桌后,手里拿着一张舆图,看到向园后忙放下舆图道:“请向姑娘移步来看看这张图。”
向园走到书桌后,与叶世亭并肩而立,低头看向面前那张舆图。
此时江睿微睁了下眼,瞟向那个堪堪够得上叶世亭肩膀的身影,换了个姿势瘫着,复又闭上了眼睛。
向园一心都在舆图上,并没有察觉到江睿这边的动静,只见图上有一道红线把金陵和一座三面环水的岛连了起来。
向园用食指指向那座岛问道:“这便是牡丹门吗?”
叶世亭答道:“这是牡丹岛,现在只知牡丹门在牡丹岛上,具体在哪尚不清楚。”
“那这牡丹岛离金陵有多远呀?”
“若一路走官道的话大约两千里,快马加鞭也需十日才能到。”
向园听到后尴尬一笑“那个叶公子,我并不会骑马,从到大只骑过驴,还是师父在前面牵着的。”
这倒是让叶世亭犯起了难“若是坐马车,恐怕需要十五六日才能到牡丹岛,不知是否会对家父的身体有所影响?”
“不会不会,这烟笼红玉染只是让武功高强者长眠而已,剩下与常人无异。”
“只需勤加帮叶盟主按摩按摩身体,舒活一下筋骨,其余并不妨事。”向园忙道。
“那咱们明日出发,向姑娘你看可以吗?”
“可以呀,我什么时候走都行,只是一会儿要出府跟朋友说一声我要出趟远门。”
“那我马上吩咐家仆套车,让念桃陪姑娘一起出门。向姑娘来金陵这么久,在下也未陪姑娘逛一逛城里,说起来实在是惭愧。”
“等从牡丹岛回来,叶某一定好好陪向姑娘逛一逛这金陵城。”叶世亭诚恳道。
向园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叶盟主生死未卜,叶公子哪有心情陪我闲逛,我能理解的,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一直瘫在椅子上装哑巴的江睿,慢吞吞地站起了身,掸了掸他那件晃人双眼的蓝织金折枝花孔雀羽妆花缎织袍。
一副做好事的样子道:“我下午也无事,便陪向姑娘一起出门访友吧。”
向园不自在的暗暗腹诽“谁要你陪!”
但是也没推辞,于是便和念桃坐在车里,江侯爷在车外骑着马,一起向知意楼走去。
等车夫说到知意楼后,向园撩帘从马车上蹦下。
看到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笑着跟叶府管事寒暄,其余来牵马的,来扶车的不一而足。
向园下车张望了一圈才看到柱子,也在伸着头往这边瞧,看到向园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向园看到后忙挥了挥手,跑到柱子跟前,还没张口就听到身后有人说:“杜五,你还愣着干嘛,赶快迎贵客上二楼雅间啊。”
被叶府富贵熏陶了几日,向园再来知意楼也不像上次一样看哪都新鲜。
这二楼雅间虽也是富丽堂皇,但跟叶府相比还是差着好几个档次。
知意楼掌柜给向园一行人安排了八碟精致的点心,并一壶上好的雨花茶后便退了下去,只留下柱子在屋内听候差遣。
向园边吃跟前这碟儿玫瑰莲蓉糕,边跟柱子说悄悄话“柱子,我明天要出趟远门,大概一个月以后才能回金陵,等回来再找你玩。”
柱子偷偷看了眼桌对面贵气逼人的江侯爷,不安道:“园儿,这次你要去哪儿啊?危不危险?”
向园骄傲的拍了拍胸脯“我这次可是要去个江湖上人人都不敢去的地方,牡丹门,你听过没?”
这杜五兄弟也是刚进城没几天,连东南西北都没摸清,更别提江湖上人人都讳莫如深的牡丹门了。
看柱子一脸呆滞的样儿,向园就知道这个乡巴佬肯定不晓得牡丹门。
当下玫瑰糕也不吃了,只一门心思给柱子讲解牡丹门有多厉害。
江睿手里拿着茶盅,隔着从茶水里飘出来的氤氲水汽看向对面的向园。
只见少女微抬着一张脸,皮肤在阳光映衬下如剥了壳的鸡蛋,清嫩透亮。
正满脸洋洋得意的给旁边站着的兄弟吹嘘牡丹门,仿佛自己是牡丹门门人一样。
柱子听完后声音都带上了颤意,磕磕绊绊道:“园儿,这这牡丹门咱,咱可不能去啊!”
“你这一去,岂,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向园满不在乎道:“柱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看话本子上说,这人如果要挣很多钱,那必得走一条常人不敢走的路。”
“牡丹门算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保证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
柱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又不是没见过,就欺负欺负我还行,真跑到那杀手窝里还不得立时就让人给生吞活剥了。”
向园听到柱子这么贬败自己可就不乐意了“告诉你柱子,你可真是瞧我了,虽然我武功不太行,但是轻功可好了,一般人追不上我的。”
“而且,我还有……”
说到此处,向园偷偷看了眼江睿,见江侯爷只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喝茶,并没空搭理这边。
复又压低了声音接着道:“我当初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装了几瓶保命的毒药,牡丹门的人根本近不了我身的。”
柱子还是不放心“园儿,这可不是儿戏,听你说叶家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
“不行,这牡丹门你不能去。”
“哎呀柱子你怎么跟个媳妇儿一样唧唧歪歪的。”
“我说能去就能去,你就等着姐姐回来带你去逛秦淮河吧。”向园不耐烦道。
柱子还待再说,此时就见对面坐着的年轻公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道:“向姑娘,不知你与你朋友是否述说完了?”
“这天也不早了,明儿咱们还要出远门呢。”
向园正愁没有理由从柱子的念念叨叨里脱身,此时倒是与江睿一拍即合。
当下借着话头说道:“那柱子我走了啊,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姐姐我肯定活蹦乱跳的回来。”
柱子知道再说下去园儿也不会听,这丫头从就主意大,只好忧心忡忡的送走了向园。
江睿落后了几步,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去查一查这杜五的身份来历。”
那位跟着江睿由京城到金陵的侍卫,领命后鬼魅一样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