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光回过头,就看到手持双剑的华容师姐还有抱着琴的宋何归。
船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船上只有他们四个人。
琉光一愣。沈惊鸿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他的剑还缚在身后,却已经离开了她身侧。琉光看着他,慢慢抽出了双剑。
她说“你们筹谋了多久?”
“也不是很久,”华容一边说一边盯着她,防止她逃跑或者出招。“从荥止离开之后吧。”
“毕竟我们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琉光心里有点难受,有苦有涩却有种释然。这一天终于来了,不用再提心吊胆。
她握住双剑说“只是我却没想到会对上师姐你。”
然后,名动四方。
其实没有什么华丽的对打。琉光武功并不能说非常好。至少不能让她以一敌二,繁音急节剑破虚空,玳弦急曲之后是江海凝光。秀坊的武功招式一直很好看,双剑纷飞流光溢彩,好像在跳什么不知名的舞蹈一般。
而宋辞青玉流琴弦轻响,宫商角徵托劈抹挑,如流水潺潺,如高山巍峨。孤影化双梅花三弄。如果由不知情的人看来,倒似一场剑舞琴音相合。
只不过每一次音符流动,琉光身上就会多一道伤口,每一个旋转或击剑,宋何归就不得不躲避。华容折扇轻摇,跳起柔美的舞蹈,行散如烟王母挥袂,好像在和琉光斗舞。
一曲渐渐到了尾声,不知何时宋辞的影子已经将她包围起来,琴音渐渐高亢,直上云霄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而琉光的每一个招式都可以被华容看破。师出同门,拼的不过是谁练的更好。而琉光的确没有在武功上下过功夫。她只是被动的抵挡着。终于支撑不住。
就在宋辞要一个清绝影歌结束这场单方面的碾压的时候,一个蓝色的气场落在琉光身上。
氤氲着为琉光划出一片安全区域。
琉光用剑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抬头看了看沈惊鸿。他长剑在握,对着她落下一个镇山河。
保她平安。
琉光笑了起来。好像这满地鲜血都不是她的一样。好像对面的几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一般。
“沈惊鸿你想做什么?”宋辞看着沈惊鸿,如果他要背叛,那现在可以一起将他诛杀,不用迟疑。
沈惊鸿没说话。他落下镇山河之后长剑入鞘,背过身去进了船舱。
那一瞬间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对琉光出手,但任务在身阵营所限,保你一次平安已经是极限。
你有你的过往不能抛弃,我也有我的底线必须遵守。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战场,却煎熬着四个人。
琉光趁着镇山河还在,转过脸问了华容一句。
“是不是一定要我死?”
华容没说话。
对面那个刀剑相向的是一起长大的师妹。自己看着她从一个小豆丁慢慢长大,看着她笑她哭她离开秀坊外出游历。不想她入了恶人谷,她却去了浩气盟。
她接了任务,协助沈惊鸿盗取情报,也就是所谓的007,不想对面派出来阻止她的却是自己的师妹。可是她能做什么呢?琉光又能做什么呢?在场的几个人里怕只有宋辞可以心无芥蒂。
命运从来爱同人开玩笑。
却没有人能反抗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琉光见华容不说话,心里就有了答案。其实这个答案她早就有了。从她第一次接近沈惊鸿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了。
是的,一开始她是故意接近沈惊鸿的,故意接近他,勾引他,趁他不备趁他心防松懈盗取了情报。他是浩气派来的卧底,而她的任务就是查清楚之后将对方诛杀。却没想到沈惊鸿发现是她之后没有痛下杀手。她设计叶诏歌,由荥止游说他背叛,如果不行就引他出城再由师父一行人击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叶诏歌已经死了,荥止却没有回来。她和沈惊鸿虚与委蛇,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试探。我的脚尖踏过你的让步,你的手臂带着我旋转。两人在危险的边界间共舞一曲。而现在不过是曲终人散。
她真的动了心,不是在沈惊鸿的温柔体贴之下,而是在她发烧那一刻,沈惊鸿拉着她的手说话时的寂寞和落寞。
琉光一边想着微微笑了起来,反手一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然后看着华容,把剑拔了出来。
其实这个结局也不错不是么?琉光想着。
镇山河还没有消失,那个粉衣服的秀秀已经倒在血泊里。两把剑落在她手边,剑上沾着她的血,还没有凉。
华容手里的剑落在地上,叮当一声响。船舱里沈惊鸿沉默不语,只是闭上了眼。
心里有什么地方空荡荡的。
船舱外宋辞收好了琴,两把剑递到了华容面前。华容看着宋辞,不明白他的意思。
“给你们留着当个纪念吧。”
看着华容接过剑后,将那具还温热的尸体抛下船。水流并不湍急,但没过多久,尸体就不见了。可能是沉了下去,也可能是顺水飘走。不久之后应该就能听到琉光身亡的消息。
沈惊鸿听见噗通一声响,应该是宋辞他们在处理尸体。他觉得他该退阵营了。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就该离开了。如果到时候他还能活着的话。少年子弟江湖老。他当初接下这个任务是为了还人情。
他幼年家中遭逢巨变,一家老小被恶人屠戮殆尽,只有他因为在外玩耍避过一劫。后来他到处流浪,被人所救,那人是浩气盟的人,送他去纯阳习艺,等他学成出师后带他进了浩气盟。幼年的经历让他有点偏激,总觉得恶人总是十恶不赦。他也在藏书之地读到过三代师兄雨承卓的事情,那时候他总觉得是楚霞影有意勾引,那有“甘霖瑞雪”称号的师兄自甘堕落。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当时多偏激。可能总要失去了才能了解什么。可是失去的却没法弥补。
他没对琉光说谎,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他心动。
可是纵使他心动又能如何?
沈惊鸿张嘴呕出一口血来。他吃了母蛊,子蛊在琉光身上,现在子蛊死了,,母蛊自然有感觉。蛊虫在他身体里躁动不已,像在哀悼自己死去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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