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宇文炀刚刚从红夜南的房间出来,心情颇好,竟然忘了直接用轻功离开,反而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悠闲地逛了起来。
不过也不能怪他太过忘形,此时花园里一个仆人都没有,都因为待会儿就是老爷小姐用膳的时间,他们于是都去厨房帮忙了。花园中此刻只有宇文炀一个人,让他全然忘记了这是他未婚妻家里的花园,即使景致不同也因一时无法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抽离出来而没有发觉。
在“自家”的花园里,宇文炀自然是肆无忌惮的,在看到树丛中那一支不合风景的金钗时,他更是微愠出声斥道:“何人在此?!”竟敢扰了我的清净!
宇文炀的声音果断而低沉,让人觉得这里仿佛真的是他自己家的后花园了。
那金钗的主人明显被惊吓到,头饰碰撞发出清响,身上的佩环也“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听着倒是青翠悦耳。
在宇文炀的不悦目光中,一个低着头娇俏俏的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姑娘不敢抬头直视宇文炀,羞怯的目光慌乱地在地上飘来飘去:“我……我不知道公子在此,真的!我……我还以为花园里没人,想独自来逛逛,不曾想……”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会在这里?”语气稍缓,宇文炀皱起眉头,眼中的不悦并没有因为姑娘展现的娇怯可怜而有半分消散,甚至想催促她讲话讲得快些。
那姑娘感觉出宇文炀不再疾言厉色,大着胆子微微抬了抬眼,却只能看见宇文炀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轻抿的薄唇,心中竟莫名一漾,刚刚大起来的胆子瞬间就缩了回去:“我……我我是是礼部侍郎第三女唐云舒,是,是来找表姐们的……”
“表姐?你来找表姐为何要……”宇文炀正欲发作,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继而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来找南儿吗?”
该死!他竟然忘记了这不是他自己的府邸,再别人家里逛来逛去还好意思呵斥别人家里的客人!
“南儿?”唐云舒反应了一会儿,才不敢确定的小声问道:“公子是说夜南表姐么?”南儿……这位公子这样称呼夜南表姐,想必他们关系一定很不一般吧?
南儿……舒儿……听宇文炀这样称呼红夜南,唐云舒心里却突然泛起一丝低落:还从没有哪个男子这样称呼她呢……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唐云舒还是礼貌性地问道:“公子为何在此?也是受邀而来吗?”姨父倒是没跟她说今日还有别人,况且还是个男子,要是她知道有个陌生男子会出现在他们的饭桌上,她今日是断不会来的了。姨父是知道她的性子的,绝不会不跟她提前提醒一声就贸然请他人前来。
除非……这位公子是不请自来?
能自由出入丞相府的人,恐怕天下间也没几人把?
“我……只是碰巧来看看……”
说着蹩脚的谎话,以手扶额,宇文炀心想幸好只有唐云舒一个人碰到他。也得亏只是个怕事的小姑娘,若是再多几个长舌的仆人,他宇文炀的面子要往哪里放?这么想着,宇文炀倒是松了一口气,心情又回到唐云舒未出现之前那样好,语气中的压力消散无踪:“那你逛着吧,我先走了。”
说罢不再多看唐云舒一眼,丹田一沉,足尖轻点,人已经腾跃而起,几下翻飞就不见踪影了。
唐云舒还没能在刚才的对话中反应过来视线的焦点已然一空,纵使是马上抬了头也只能看见一抹竹青色一闪而过。再一眨眼,整个花园中就只剩下微风鲜花和唐云舒自己了。
清风拂面,卷着花香扑向唐云舒。她只觉得刚才那场对话是一场花粉编织的梦境,只是眼底的竹青色还久久不愿散去,让她知道这一切其实真是地存在着。
不远处传来贴身丫鬟的呼喊,唐云舒才如梦初醒地瞬间清醒过来,慌乱地应着朝声音而去。只是她的目光不知为何却没有跟上她的身体,惹得她不住地回头流连。
那男子到底是谁,空留一缕余香在此,让她不住魂牵?
唐云舒跟着丫鬟的步子出了花园,在丫鬟关切的询问下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二人便往大厅去了。
她们没有发现的是,在她们的身后,花园之中,竟然有两双眼睛正在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她们。
“你的小表妹似乎对宇文炀有点意思了。”一个喑哑干涩的声音在假山中出现,不是那日在红夜月房里出现的那个神秘人又是谁?
不屑地轻笑一声,红夜月挑起细眉自信满满道:“不然怎样?我很早以前就听她说起过她对心仪男子的想象,正和宇文炀的形态有几分相像。再加上她小女儿家心思的添油加醋,她对宇文炀的印象肯定是有如梦中情人一般可望不可即一样的缥缈感受。”
“这花园也是你让她自己来逛的?”那把声音明明含着笑意,红夜月听着却异常刺耳,总感觉他在故意讥讽自己。
是觉得她红夜月不该有这样的脑子?“哼”地一声气音,红夜月不满道:“自然是我。方才我恰巧撞见宇文炀在花园里乱逛,正打算亲自上阵把他拿下……”她的声音自信满满,感觉在她眼中宇文炀不过是一个她的裙下之臣,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嫁给过一个老头子的往事。
“……却突然想起来她来,我便说服她自己来这花园里随便逛逛,果然他们俩就这么‘恰巧’碰见了。既然有人替我沾荤腥,我又何必自己下手?”折了一支未来得及开放得花骨朵,红夜月的眼神中却是出奇的冷静。让人不禁想当初那个歇斯底里,冲动鲁莽的红夜月是不是还是眼前这个人。
“你倒是长进了?”虽然那声音还是笑着,却多了从未有过的欣赏情绪。
“还不是你教得好?”明明应该是讥讽的语气,红夜月的语气竟流露出些许真情实感来。
花骨朵在她手中被揉碎,糜烂,桃红色的汁液染上她的指甲,甚至生出了一些妖冶的气息。
红夜南,我要让你后悔和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