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来,头顶便是和深潭对应的天井,光线便由天井灌入。人看起来并不算多,除却最顶层包括红夜南和鬼医的十来个人,依次下去人数渐增,越往上,气息就越发凝沉,看得出来,都是高手,气势和杀气凛然。
然而最让红夜南在意的,便是顶楼和她对应的那一处,黑色的纱幔垂下,后面好似是设了桌案,端坐着一个人,视线淡淡,毫无气势,却是暗影楼中至高的存在,暗影楼的楼主。
红夜南在意归在意,却只是淡淡看过了,并没有多在后者身上停留多久视线。
她是由鬼医带进来的,身份自然是鬼医收的徒弟,作为一个小辈,她能站在这一处便是一种殊荣了,不该看的自然不能多看,不该知道的也不能知道。
红夜南很清楚这一点,便把视线往下移,试着在人群之中寻找沈兰心。
只不过后者很显然,在回到暗影楼之后又换了一张易容,红夜南看了一圈都没有把人找出来。
更何况在楼中,还有不少人有意遮掩自己的容貌,从头盖到脚者不乏少数,越发让红夜南有些头疼。
“既然知道她在这,又何必去找?她迟早要出来。”看着红夜南的样子,鬼医却是淡定,轻声道了一句,便稳稳端着茶盏,看着最下层的厮杀。
不同于排名以上,百名以下几乎是一片混乱,速度也极快,差不多十余个人朝着最中间的水潭飞掠过去,一眨眼,红夜南便看着有四五个人被一人长刀一扫,拍飞出去。
剩下的四五个人极快的缠斗到一起,剩下最后一个人一拱手,跃到岸上,立在左侧向上的楼梯口旁边。
没多时,最底层便已经结束了,输了的人皆退出了暗影楼,剩下的也不过二三十人。他们不过稍作休整,便朝着楼梯上而去。
“剩下的人,可以由下而上找人挑战,毫无规法,赢的往上爬,输的继续挑战。”鬼医拢着茶盏对着红夜南道了一句,到了如今,空气之中已有淡淡的血腥气,鬼医倒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却也是等的有些不耐,指节曲起,叩击着桌案。
“那……”红夜南看着下面在打斗的人,视线却是往黑色的帘幕之后看去,轻声道,“最高可以向楼主挑战么?”
红夜南这么说,鬼医亦是挑了挑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答道:“能,十年前有人挑战过,落败以后,这十年再没人有这个勇气了,毕竟这一任的暗影楼楼主……”
鬼医扯了扯唇角,却是淡淡的开口,“有些睚眦必报,那人挑战落败以后又挑战了一人,没有从排位前十掉下去。那一年接任务,楼主给他安排了一个极难的任务,他刺杀失败,一身武功算是废了,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听着鬼医的话,红夜南也是略微有些咋舌,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静静看着下面的挑战。
越到了最后,红夜南发现楼层仅次于他们的那一层有十个身影,其中有一个红色衣裳的娇弱身影,差不多已经接受了十余次挑战了。
那好似是个女子,在其余几人之中看着便是好挑衅的,可她却一次都没有输过……
发现了这一点,红夜南的视线便越发在那人身上停留,她看着后者出手的手段,层出不穷的毒针和阴毒手法,和她对上的人,几乎都是非死即伤。
而且,楼里的规矩,自己上去挑战找麻烦的,就是被毒倒了,也没有问下毒之人要解药的资格。
看似不留情面的规矩,红夜南却发现,被挑战的人可以选择一盏茶的时间内不连续接,受了伤,依据伤的程度也能拖长时间,这么看来,避免了被车轮战,倒也不失公平?
想到这一点,红夜南越发吧注意力放到了制定着规则的那个人身上。
暗影楼的楼主……红夜南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心有些抓挠,红夜南没有注意到,下面的打斗差不多已经平息了。
有侍从穿行在长廊之上,开始纪录那些人的排名。
越接近上层楼梯口的人排名便越高,一直到最后六七个人。
也到了红夜南最为关注的那个红衣女子,却见着后者忽然从靠着扶栏休息的姿势变为站直了身子,没有理会面前带着白色面具记录名字的侍者,抬脚踏上了身边的阶梯,一步一步朝着红夜南这一层楼走。
旁边的几人最先注意到了这一点,而后不少目光都往上,落在红衣女子身上,一众哗然。
女子方才才接受了十余人的挑战,一身的血腥味还未消下去,虽然看起来身上没有什么重伤,却也已经有些狼狈了。
这个时候,她还想挑战楼主?!
随着红衣女子一步一步往上,原本斜斜倚坐在黑色帘幕之后的人也直起了身子。
红夜南感觉红衣女子从面前走过,几乎一瞬间,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红夜南探出手想拉住沈兰心,却是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她走到了幕帘外,忽然单膝跪了下来。
原本楼下的喧嚷一瞬间静了下去,没有一个人说话,却有不少目光落到了这一处,一坐一跪的两个人身上。
有风灌入暗阁,微微拂动黑色的纱帘,帘幕之后的人影微晃,却是起身,从帘幕之后走了出来,是一个面容坚毅的男子,从头到脚挑不出一点儿特别之处来,甚至连气息也如普通人一般,甚至更加平和几分。
他就这么走出来,抬手在沈兰心肩上按了按,而后大踏步朝着扶栏而去,纵身往下一跃,在即将触及潭水的时候停滞了下来,竟是就这么立在水面三寸之上。
“他……”看着这一幕,红夜南吃惊的微微张着口。
“水面拉了一条细锁链罢了。”鬼医往下看了看,倒是看出了几分什么,将红夜南意外的神色拽了回来,“之前那些人一上去就要打斗,自然站不稳绳索,若是无人打扰,就是平衡感好的普通人也能做到,可这暗影楼楼主是从顶楼一跃而下,还能稳稳立住,也是不容易了……”
“接。”悬于水面之上的人淡淡吐出一句话,就如他这个人一般平淡无奇的口气。
而此刻,却无一人敢说话,皆是敛息注视着水面上那人,目光炽炽。
沈兰心拖动着腿,从刚刚跪着的地方站起来,也如暗影楼楼主一般,行至扶栏旁边,一跃而下!
红衣掀袭出一片极其好看的弧度,沈兰心收起了面上对上其他人的漫不经心,望着自己对面那人,眸色微沉,十足的警惕。
旁边有带着面具的侍者托着托盘下楼,红夜南的目光凝在那张面具上,似乎是薄木的面具,刷了一层白色,没有五官,遮住了整张脸,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路的。
面具人扬手,手中的一张纸在半空之中裂成两半,一半飘向暗影楼楼主,另一半则扫到了沈兰心的面前。
下一秒,二人皆是抬起手,拇指在食指指腹一按,血滴落下来,却是极快的在纸上写了什么。
写好之后,二人同时挥手,将纸张归回面具人手中的托盘之中。
下一瞬,两人便动了。
细细的铁链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此刻开始哗啦作响,最中间沉入了潭水之中,无端击打出了一大片的水花。
沈兰心先出了手,一大片的银针朝着稳稳立在水面之上的人挥洒过去,身形却是急退,手中翻飞出来一大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