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俨言辞带笑,就仿佛之前冰冷着吐出“没用”那两个字的人不是他一般。
红夜南感觉到马听着口哨声便停了下来,而她背后有一个人翻身上马,继续把她拥入怀中,而后一双手拢过了她的手,看着她手心的一道道勒痕,楚暮俨让跟着他的那个护卫打了水过来,拧了帕子,替红夜南细细擦拭了手心的血污和马毛,上过药,轻轻地包裹了伤口。
红夜南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有些不明白楚暮俨到底是要做什么,救了她,却又好似不打算放她走,而且还要把她带去什么地方?而且让看不见又不会骑马的她一个人在马背上挣扎不管,却又小心翼翼的对待她手心的细浅伤口。
楚暮俨拉着缰绳把红夜南往怀里带了带,红夜南略微安稳了几分,抬手触了触自己眼睛上缠的几层纱布,“我的眼睛……”
“瞎了,我毒的。”楚暮俨的语气平平,却是在话尾带着一丝上挑的笑。
“你!”纵然是谁,听着自己的眼睛瞎了,而且还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弄瞎的,都决不能心平气和下来说话!
“我说过了。”楚暮俨语气悠悠,“你的命是我救的,不是常言道,救命之恩,当……可你不但不想着报恩,还想着转身走人,这边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是不是太过恶劣了一些?”
“我有一点儿后悔救你的命,便要了你一双眼睛,不过分吧?”楚暮俨抬手按了按她的眉心,“我这个人,还是心善。”
心善?红夜南觉得自己好似堵着一口气,吐不出又咽不下去。张了张口,却是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反驳楚暮俨的这番话,不是认同他的意思,而是觉得自己的道理,在楚暮俨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红夜南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能将之前和楚暮俨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嫁人了,而且还有个儿子,我不是不嫁你……”
“因为已经嫁人了,所以不能嫁我,而不是不愿意嫁我?”楚暮俨语气悠然的挑她话中的疏漏。
红夜南头一次觉得自己为何那么嘴笨,明明很简单的道理,却不知道该如何和楚暮俨解释,而且,红夜南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说,最后都会被楚暮俨曲解。
红夜南选择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楚暮俨却是接着说:“我是南楚人,在皇城有一处居所,很大。无妻无妾,有七个儿子,都很听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些儿子?”
不等红夜南开口,楚暮俨又补充道:“的确是有些多了,不过要少起来也很快,说不定过几年就不剩几个了。”
过几年就不剩几个……红夜南忽然觉得,自己除了对楚暮俨的话反驳无能,还有些理解不能了。
忍不住皱眉问了一句,“过几年不剩几个?难不成他们还争家业?”
“真聪明。”楚暮俨笑着揉了揉红夜南的头顶,又继续吧下颌枕在她肩头,语气被压得有些含糊,却是清晰的随着温热的气息往红夜南耳朵里呵,“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毕竟我后院清静家境又殷厚。”
红夜南又闭嘴没有再继续开口了,无论楚暮俨如何言辞挑拨,红夜南都决定,一句话都不说。
骑了一小段路的马,而后又换成船走水路。
上的是商人的货船,红夜南看着船上立着的标志,看着浓墨书在白布上的三个大字,很轻的念出声来,“顾勇居……?”
“是最大的镖师组织,在各国都有走到,护人护物,我们这次就由着他们护送着走一段。”
红夜南走进船舱,被楚暮俨牵引着坐在桌子边,随着走路的时候踩踏脚下船板传回来的声音,和说话声,红夜南能感觉的到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船上应该很少会有这么大的屋子,应该是最好的船舱了吧?
楚暮俨看着红夜南微微怔着的样子,轻声说道,“一会儿不许乱说话,最好别说话。”
红夜南刚想开口反驳,却是听着楚暮俨靠近她,沉下了语气悠然道,“你最好被逆着我的意思,除非你以后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红夜南想到了自己被楚暮俨弄瞎的眼睛,怕他心念一动又把她弄哑了,只能忍气吞声的闭口。
红夜南原本以为楚暮俨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不想她乱说话坏事,却没有想到,楚暮俨是拉着她上了甲板,到外面透气。
随着楚暮俨的话,红夜南明白过来,他们是交钱上船的,而不是搭顺风车,和船上的货物一样,都是受到保护的,所以周围的人对他们都算得上客气。
有人过来打招呼,每次问起楚暮俨身边的红夜南,楚暮俨都极为认真的说:“这是吾妻。”
红夜南想开口,抬眸,对上的却是楚暮俨微眯的眼睛和下压的唇角,只能闭上了嘴不说话。
然而,红夜南从上船开始便觉得少了什么……一直都没有想起来,如今被风吹得头脑清醒了几分,才想起来问楚暮俨,“你身边的那个护卫呢?”
楚暮俨一直就只有这么一个护卫跟在身边,如今他们上船,却是两个人,方才有一人问起楚暮俨他们夫妻二人要去什么地方,红夜南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少了一个人。
“你问薛姜?”楚暮俨将她被风拂乱的发丝绕到耳后,耳后牵引着她朝着船舱里走去,语气轻描淡写,“有人在追杀我,我的手下一路折损只剩下薛姜了,我们上路的时候又有人找上来,薛姜就帮我们把那些人引开了。”
楚暮俨说得轻巧,然而红夜南却有些心惊的感觉,张了张口,想问楚暮俨到底是什么人,然而却想到这人的手段,到底是闭口,有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货船好似是在过一个水流湍急的峡口,红夜南能听得见水流拍打着船的声音,还有船行驶转弯的弧度,晃的她有些头晕的感觉。
外面好像忽然吵嚷了起来,红夜南听着门被推开,而后便是刀剑接触的一声响,好似是冲着楚暮俨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