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略微活络过来了,手忽然从水中抬起,一把叩住了小丫鬟的手腕,看着她袖口几朵极为精致的蓝色小花皱了皱眉头,“你这衣服……是这么回事?”
她原来那个丫鬟的针线极好,在袖口也衣角都绣了这么几朵铃兰花,平日里极为得意地展露过,宁柔然还记得。
“是……是……”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眼里却是带着惊恐,人也打着颤。
宁柔然猜出了几分来,闭了闭眼睛,暗叹,不管宇文辉在自己面前到底是如何的,他到底还是那个性子暴戾好色的四皇子。
说还给她一个差不多的丫鬟,不只是身形模样,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是从她原来的那个死了的丫鬟身上扒下来换上的。
“你别害怕……”宁柔然看着面前得小丫鬟,深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之前那个丫鬟是因为话说错了被四殿下打死了,就算是有怨气,那也是冲着四皇子去的,不关你的事。你若是……你把这身衣服换了吧,换回你自己的衣裳,这个院子那么大,你随便找一个屋子住下就是。”
“是,谢过四皇子妃。”看着宁柔然到底是好说话,小丫鬟这才舒了一口气,服侍着宁柔然沐浴更衣睡下,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
黑暗中,宁柔然却是睁着眼睛,也不知道视线落在了何处,总归就是浑浑噩噩的一片。
她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心下好像是有什么无端的往下坠。
她开始一点一点的梳理这件事情,起初遇到沈竹风,她见到的是一个比她强,而且她有一种感觉,这个人,是需要她帮助的。
那她在身为四皇子妃的同时,并不介意同时为沈竹风做什么,只要他最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待她有一日想要摆脱轩承侯府的时候,他也能出手帮她一把,仅此而已。
可是沈竹风竟是和闻光之认识的,而且好似还达成了什么交易。
他……是否早就知道自己是闻光之的人?
或许,他找自己帮忙,就是闻光之默许的,如此,她还自顾自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帮手而得意着?
她到底,还是摆脱不了自己只是一枚棋子的身份,闻光之是使用者,而沈竹风也是如此将她当做一样能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
而她……还沾沾自喜的提条件,多可笑。
宁柔然想笑,却又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濡,努力的眨了眨眼,却只能使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到了此刻,宁柔然却倏然的想起了闻光之袖口的绸缎擦过自己眼角的一瞬,一瞬间,后背便开始发凉,硬生生将眼泪忍了回去,瞪大了眼睛,有些空洞的望着散落了一半的帘幕和窗棂透进来的些许皎洁月色。
而另一边,闻光之拢在书房的烛光之中,听着细微的动静,唇角便轻轻地勾了起来。
看着推门而入的沈竹风,闻光之侧了侧头,一只手支着头望着他,似笑非笑,“暗影阁主。”
“……”沈竹风没法说,闻光之比他隐藏的身份要深多了。
想到这件事,沈竹风叹了一口气,而后问道:“你要兵符做什么?而且,你早知道这东西在赵家,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让我去取?”
“不合适。”闻光之轻描淡写,“之前的时机一直都不合适,只有现在……依旧不合适将这件东西拿到手里,只不过,没有的选择了,皇城有一个重要人物要回来了,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听着闻光之的话,沈竹风原本就紧皱的眉头越发的紧了几分,“什么人?”
他并不怀疑闻光之这话中的真假,后者是天奇阁阁主,若是阁主都是谎话连篇,那天奇阁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没人敢信了。
闻光之的面色略微沉了沉,却到底是没有隐瞒沈竹风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隐瞒,因为后者若是真的回来了,难免又是一场风雨,“五皇子,和前朝帝师。”
“哦?”
五皇子好理解,五皇子生母不过是个才人,千难万险生下了五皇子还没资格抚养,记在了德妃膝下,而那个才人也没多久便被人害死了。
这么一个皇子……据说是有几分仙缘,只不过,从广慈长公主一事开始,当今圣上便不再信任国师之流,前朝国师被一剑斩首,就再也没立过国师。
可是自己的儿子有这份“仙缘”,不管是真是假,当今圣上或是有让这个孩子远离皇宫保全性命,早早便打发离京了,却也没有封王,按理来说,倒也的确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而另一个人,前朝帝师,沈竹风难免就想到了司家的人,司家的司崇权不就是太子太傅么,这儿怎么还冒出来了一个帝师?
“是晏相。”闻光之换了一个说法,沈竹风便倏然反应过来了是何人,语气之中带了几分讶异,“他还能回来?”
看司家这些年被当今圣上打压就知道,时隔多年了,当今圣上一点儿都没能放下这件事情,而这个时候,作为前朝太子支持者中地位居高的晏相还敢回来?
“他是作为五皇子的先生回来的。”
或是看出了沈竹风的意外,闻光之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而后展开了手中的竹简,不再看沈竹风,却是淡淡开口道:“宁柔然,我将她送回四皇子府中了。”
沈竹风没有开口,只不过是微皱了眉,神情不变。
“倒是有趣。”提及这个女子,说实话,闻光之语气之中也有几分……微妙。
轩承侯府从小培养这么一个女子,原本是要送到当时的太子,七皇子身边去的。
却没有想到,七皇子竟是个沉不住气的,因为谋逆,被三皇子直接带兵平反,乱箭射杀,就这么死了。
这个时候,宁柔然若是要嫁给大皇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大皇子此人,连闻光之都有几分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