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知道红夜南与长公主走得近,而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玉国上下怕是没有人不知道。
红夜南得了柳夫人的话,微微一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红夜南闭上眼,让自己陷于床榻之中,却是听着窗棂轻微被叩响的声音。
自然不会是飞燕,红夜南倏然睁开眼睛,却是见着宇文炀在桌前坐下,抬眸看她。
“才回?”红夜南偏了偏头。
“是啊。”宇文炀勾了勾唇角,很轻的应了一声。
红夜南从榻上起身,走到宇文炀旁边坐下,抬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宇文炀面前,“怎么了?看样子,你似乎还比我晚回玉国?”
“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宇文炀接过了红夜南递过来的茶盏,在指尖略微摩挲了两下,到底是放在了一边,“你之前和我说……你有几分忌惮五皇子宇文贤,他之前一直都跟着晏相,前些日子……他已经回宫了。”
“怎么?你见过他了?”红夜南眼中有几分疑惑。
“是。”宇文炀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有几分古怪,只不过……我对他试探了一二,却觉得此人……”
宇文炀并未把话说全,却是简单说了事情。宇文贤回宫之后的这些日子,不似其他皇子一般对长公主避之不及,反而黏了上去,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讨好。
宇文炀试着在宇文贤面前出现过几次,觉得此人……谋略不够,自卑虚伪,而且原本就出生有些低微,生母是个才人。
而且宇文贤幼时还寄养在德妃膝下,德妃是什么人?
她自己的儿子……都教养的性子温温和和的,虽有野心,可宇文炀觉得,六皇子的野心,更像是想保全自己,而不一定是要那个位置。
他也有些无法确定,宇文贤是真的无能,还是表面上所展现出来的全都是伪装。
红夜南听着宇文炀的话,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垂下眼睫,“你来,应该……不只是和我说这些话吧?”
“是。”宇文炀望着红夜南,声音很轻,“长公主已经知道了你回来的消息,让我带你入宫,这些日子,长公主想让你在宫中小住些时日。”
“在公主宫中?”
“是。”宇文炀唇角带了几分笑意。红夜南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是点了头,“我知道了。”
宇文慈请她入宫,而且留在宫中,五皇子这些日子一直往公主哪儿跑,她若是跟在公主身边,便也和五皇子进了一步。
红夜南张了张口,却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和家中打过招呼,便跟着宇文炀上了马车。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宇文慈,红夜南远远地,就看着宇文慈一袭灰蓝色的女冠,长发高笄,背倚着水榭轩栏,一池枯莲,手下抚着一张古琴,琴音顿挫,红夜南很轻的接近过去,见着宇文慈对着她抬眸一笑,却是随着宇文慈的肩头将视线错过去,看着满是泥泞的池塘里,好似是有一个一身浅紫华服的男子……在……挖藕?
红夜南眨了眨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
宇文慈指尖勾了勾弦,几乎不用看,便知道红夜南注意的是什么人,语气淡淡的挑了挑指甲,“你没见过他,那是刚回京的五皇子宇文贤。”
红夜南:“……”
原本只不过是有几分猜测和不敢相信,如今看到了,当真是……意外地很。
“他日日来,扰的我不行,只不过他好似难得的有几分聪明,从皇帝哪儿求了旨意,过来和我学书法。”
“学……书法?”红夜南有几分迷惑。
“是啊。”宇文慈随手将面前桌案上反盖着的一卷宣纸展开来。红夜南看着上面呢连成一片的草书,略微有几分反应不过来……
只不过,细细看来,这些草书还是有几分……风骨的。
“他跟着晏相那个老头子,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写出来的这一手字,真是……”宇文慈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只不过,红夜南听着宇文慈的话,似是……对宇文贤的印象不坏?
垂下眼睫,红夜南并未多说多问。
因为宇文贤这个时候已经从池塘里爬上岸,有宫人立在岸边,接过了宇文贤手中的藕清洗,一边替宇文贤清理身上的泥。
宇文贤遥遥朝着这边看了一眼,挥了挥手,宇文慈似有所察的看过去,对着宇文贤点了点头。宇文贤下去沐浴换过了衣裳,再回来的时候端回来了一盘藕,带着几分期许的搁在宇文慈面前。
“你做的?”看着宇文贤面上的期许,宇文慈的手顿了顿,到底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片送入口中。
“是我切的藕,宫人做的。”宇文贤面上一派濡沫,这个时候才好似看到了红夜南一般,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红姑娘?向来便听说姑姑和丞相府的嫡二小姐交好,却是一直没见到,眼下总算是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宇文慈挑眉。
“自然是姑姑的好友。”宇文贤眨眼,而后退到旁边的石桌便,继续练字。
“我们走走。”宇文慈站起身来,抬手相邀红夜南。红夜南微微对着宇文贤行礼,而后跟上了宇文慈的脚步,一直绕到已经看不见方才他们所坐的亭子了,红夜南才开口,“长公主……很喜欢五皇子?”
“嗯?”宇文慈方才好似是走神了,听着红夜南的话才被唤回神来。
顿了顿,宇文慈笑着摇了摇头,“喜欢?说不上,只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前些年我在宫中的时候,也未如何见到五皇子,如今见到了,觉得……”
宇文慈也说不上这种感觉来,只微微一笑,“方才我和宇文贤坐在一起的时候,也走神了,他问我在想什么,我便随口说看着莲落,莲子也收了,池子里的藕也差不多该长好了……”
宇文慈的话顿了顿,而后对着红夜南轻声道,“然后他就跳下去摸莲藕,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听着宇文慈的话,红夜南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扬起一丝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