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被马家夫妇迎进院中,坐下之后,沉声道:“想必你们现在也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废话我也不再多少,要是你们说的属实,我李家自然会酌情保住你二人的性命,但你要是敢有所隐瞒,呵呵,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马栓连忙赔笑道:“小哥儿你放心,事到如今,我们哪儿还敢隐瞒。”
赵乾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从马寿从钱府回来开始说吧。”
在赵乾的软硬兼施下,混账无赖的马家夫妇终于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我们家寿哥儿从外面回来时,我就问他手上拎的什么东西,他只推说是在外面随便抓了两副药,回来治治咳疾,我就并未在意。
可寿哥儿话一说完,就把我们老两口拉进屋里,神神秘秘的说要告诉我们一件好事。
我当时还以为是这小子终于迷途知返,想要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跟我说,钱家不仅免了他的所有赌债,而且还给了他一个赚钱的差事。
而且这差事,就是让他去李家的酒垆买上几角酒回来后。”
马张氏话没说完,马栓便啐了一口痰道:“老子当时一听心里就起了狐疑,这世上哪儿特娘的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却说是钱府的管事见他人长得机灵,想要提携提携他这个后辈。
那些富商豪绅们个个都是插了毛比猴还精,又怎会平白无故的提携你这个泼皮,而且就他长那模样,能和机灵沾上边吗?
可那小子不听,偏说这是他马寿的时运到了,该咱们马家翻身了。
我们夫妇二人劝不动他,只好问他钱家给了多少好处。
那小子摊开手掌,跟我们说,事成之后,钱家不仅给三亩好地,而且还给现银五千两。
五千两,我的个亲娘诶,老子这辈子都还没见过五十两。”
马张氏也一拧眉毛,点头道:“没错没错,我一听钱家给这么多钱,就只是让他喝几角酒,当时就觉得这浑小子定是被人给耍了。
那小子只好老实交代,说这事自然不只是喝酒这么简单。
关键是要吃鱼,而且还要是鲤鱼。
不过光吃鲤鱼还不行,还得在煮鱼的时候,加上他从钱府拿回来的那包药材。”
马张氏抹了把眼泪,又道:“我听了这话,就赶忙问他,这药到底是个什么药,命给比银子金贵。
我们家寿哥儿是个孝顺的,见我着急,就赶忙解释,说这药和鲤鱼加在一起吃不死人,最多就是闹几天肚子,说着还从怀里摸出钱府给他买酒的银钱。
见钱府果真给了银子,我们夫妇二人也就信了这事。
可那小子又说,不仅他吃,还要我们俩也吃,说是多一个人吃,就能多一份赏钱。”
赵乾插话问道:“所以你们就让他叫来了那另外三个人?”
马栓摇摇头,说道:“原先我们并没想拉上他们,这种来钱的好事儿老子哪儿舍得留给外人。
可一想到要是一家三口都闹肚子,这地里家里的活可就没人干了。
没办法,老子只好把这事告诉了我一个堂哥和我那小舅子。
不过我马老栓可不傻,我跟他们说事成之后,钱家只给一千两白银和一亩好田。
他们两家也都破落户,一听有这等好事,我那堂哥立时就吩咐自家的二哥儿三哥儿,还有我那小舅子,想也没想就打发自家大哥儿跟我回去。
一想到多叫一个人,我们家就能多三千两和两亩好田,我就还想再多叫几个。
可那小子却拦住我,说钱家只给四份赏钱,多了就没有了。
然后这小子就带着他那三个堂表兄弟出去沽酒了,我也就回家取了网,去河里给他们捞鱼。
第一网就捞上来三条大鱼,足足有十多斤。
不是我马老栓吹牛,这十里八村的,就没人不知道我这手捞鱼绝活!
想当年……”
赵乾对他的光辉历史并没有任何兴趣,偏过头问马张氏,“你们就没把马寿带回来的药拿给懂行的人看看?难道就一点都不怀疑吗?”
马张氏忆景伤情,嚎了一嗓子道:“自然是怀疑的,我也拿了这药去找郎中瞧过,郎中说这甘草和荆芥并无毒性,但荆芥属寒,多食的话会闹肚子。
我一听这话和寿哥儿说的一样,这心里自然也就没再多想。”
赵乾将他二人说的话在脑中又细想了一遍,过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那马寿从李家酒垆打回来的酒,全都喝完了吗?”
马栓摇了摇头,起身从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酒坛,晃了晃说道:“这李家的醉春风可是价值好几十文一斤的好酒,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平日里哪里喝过,所以我就趁着寿哥儿不注意的时候,偷藏了一点,留着解解肚里的馋虫。”
见赵乾朝自己伸手,马栓赶忙问道:“这位小哥儿,你要这残酒作甚,要是想喝,那你多少也给我留点。”
对于马栓这清奇的脑回路,赵乾已是见怪不怪,解释道:“我要这酒可不是为了自己喝,而是为了收集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在和钱家对簿公堂时,替你们家马寿讨个公道。”
“这位小哥儿,可不能去找钱家的麻烦啊!”
马张氏怪叫一声,一把从马栓手中夺过酒坛,死死的抱在怀中,说道:“今天一大清早,那钱家就来过人了,说只要我们敢乱说话,不仅一个铜钱不给,还要让我们夫妻二人偿还寿哥儿欠下的赌债,所以这事可千万使不得啊!”
这坛酒至关重要,赵乾自然不敢冲上去抢夺,要是失手打碎了,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马寿欠他钱家多少银钱?”
马栓看了一眼马张氏,答道:“先前只欠了六百多两,不过这利滚利,现在应该怕是能有千两白银了吧。”
赵乾一听,心里顿时一个卧槽,一千两白银都够在雅州置办一座不错的宅院了。
怪不得钱家能成为雅州的首富,就连马家这种破落户也能榨出一千两白银的油水,这赌博业也太tmd赚钱了吧!
“你放心,只要你们肯将这坛酒给我,我就回去给我们老爷说说情,到时候等我们家老爷洗脱了身上的冤名,自然会看在你二人曾经帮过他的份上,还你们这个人情。”
赵乾的话顿时让马氏夫妇二人眼前一亮,但马张氏也不是个傻子,当即说道:“小哥儿,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空口无凭的,怎么着也得留个凭证吧?”
马家务农为生,家里自然不可能有笔墨纸砚,但好在他们家隔壁住着一个穷酸儒。
赵乾不会用毛笔,所以这凭证只能请那个老酸儒代写。
各取所需后,赵乾并未多作停留,拎着酒坛就朝酒垆走了回去。
至于那一千两的赌债,李宝德会不会帮马家还上,这个赵乾心里也没底。
但这事赵乾也不用操心,反正那字据上签的也是李宝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