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乾的房门便被人用力敲响。
打开门一看,敲门的竟是双目布满血丝的李宝德,虽是一脸倦容,但精神头却格外的足。
赵乾狐疑道:“李叔,这一大早的,莫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李宝德打了个哈欠,撇撇嘴道:“都已是卯时了,你小子竟还赖着不起,赶紧的,老阳那老骨头顶不住了,三缺一,都等着你呢。
我可跟你说啊,老夫这会儿手气正盛,待会儿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赵乾:“……”
草草穿了件白衫后,赵乾便将那蒸馏锅给用力推到了门前,拍了拍锅体,对等在门外的李宝德道:“李叔,今日可是有正事的,这是我昨天花大价钱从一个色目商人手里买来的,这东西叫做粮酒蒸馏提纯装置。”
李宝德好打麻将,但一听到正事,便也立刻收起了玩心,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蒸馏装置,赞叹道:“这色目匠人倒是有一把好手艺,你上次给老夫喝的仙酒,该不会就是由这东西做出来的吧?”
赵乾点了点头,“来,李叔,搭把手,咱们把这东西给搀出去,您再命人取些柴火,再多弄些头曲酒来,我今日就让叔见识一番,啥叫仙酒的诞生!”
有了正事,李宝德自然将麻将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和赵乾合力将蒸馏锅给抬出去后,李宝德便吩咐下人赶紧准备制酒所需的材料。
听说赵乾要在自家门前制酒,李宝德连忙制止道:“你这小子,这种事情,怎能弄得人尽皆知,快快把那仙锅给搬进来,被人学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赵乾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调侃道:“李叔放心,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就算被人偷师,那人也只能学些皮毛,想要酿出那酒,还得有口诀才行。
况且,我之所以选择在府外酿酒,就是想让这酒香传遍整个州城!”
见他说的豪气干云,李宝德也不免被其感染,自然也就不去纠结这小小的细节。
在李宝德的极力催促下,李府的下人办事效率自然提高不少。
不出半个小时,好几口装着头曲酒的大缸在李家门外摆成了一排,晒干的柴薪也在一旁堆成了小山。
李府正门外便是州城的中央正街,再加上赵乾这动静闹得不小,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渐渐围了过来。
“哟,这李家今日是要宴客不成?”
“你这憨货,你见过谁家宴客,将锅灶柴火摆在家门口的,我看呐,定是李家请了什么方士开炉炼丹吧。”
说罢,这人又指着赵乾身前那口蒸馏锅道:“喏,这丹炉可都摆出来了。”
见众人想象力吩咐,赵乾不禁笑道:“诸位父老,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为什么大喜呢,因为李家今天要在诸位的见证下,酿出一种新的美酒。”
谁知赵乾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便立刻哄然。
“嘁,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事了,原来是当街酿酒,李家的酒是美,可这价钱也是不菲。”
“是啊是啊,给达官贵人们喝的玩意儿,咱们小老百姓还是算咯。”
……
群众的反应让赵乾有些意外,但这并不能难倒赵大公子。
“诸位,暂且留步,我谨代表李老爷宣布,新酒酿成之时,在场诸位,皆可免费品酒!”
众人纷纷转身,“赵公子,你可没骗我们吧?”
赵乾笑道:“要是我赵乾说话不算数,诸位就砸了我李府门梁上的牌匾!”
“好,我们相信赵公子!”
“是啊,赵公子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二哥儿,你回去告诉你娘,就说爹今日不回去用午饭了。”
……
受到百姓的追捧自然是好事,可你赵乾动不动就拿我李府的牌匾做赌注,敢情你小子是吃白饭说白话呗?
李宝德扯了扯赵乾,压低了声,责怪道:“你小子疯了,那么好的酒给这些泥腿子来喝,岂不是暴殄天物?
再说了,拿我李家牌匾做赌,你这是将老夫架在火上烤啊!”
赵乾投给李宝德一个富有深意的眼神,笑道:“李叔放宽心,群众的力量是无限大的,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么点酒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
李宝德本想再说,可木已成舟,多说也是无益。
蒸馏提出的步骤以及蒸馏锅的使用,赵乾已都是了然于心。
待下人们在锅中添满酒后,赵乾便举起火种,点燃了蒸馏锅下的柴堆。
干柴烧的噼啪作响,来自大宋的火舌,尽情的舔舐着二十一世纪的不锈钢锅底。
微风的作用下,火堆烧的很旺,没过多久,锅中的酒便已开始沸腾,淡淡的酒香也逐渐开始变得浓郁。
好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自这火苗升起的那一刻,嘈杂的人群便立时变得安静,围观的百姓们,以及赵乾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新酒的诞生。
“有了,有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定睛去看。
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酒珠缓缓从出酒口滑落,如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神圣无比。
紧接着,一股涓涓细流在出酒口汇聚,馥郁的酒香在这一刻,尽情地释放。
“快,快去拿只碗来!”
闻到这醉人的酒香,李宝德兴奋地直搓手掌。
见他接了满满一碗,赵乾赶忙提醒道:“李叔,这酒劲大,你可得少喝点。”
虽是浅尝辄止,但李宝德却发现这酒的味道,和上次喝得有些不对,忙问:“乾哥儿,这酒味虽比之前要浓,但比起上次那酒,却还是淡了些,该不会是这色目商人卖给你那锅是假的吧?”
赵乾接过那碗新酒,抿了抿,笑道:“李叔有所不知,这酒蒸一遍还是不够,需得多蒸几遍,才能激发这骨子里的酒香。”
只蒸了一遍的新酒虽不如那瓶二锅头,但这馥郁的酒香仍是将围观的众人给馋的直流口水。
要说李家的酒在雅州乃是上品,那这新酒便能算是上上之品,众人肚里的酒虫早已在腹中翻江倒海。
见李家新酒已出,却没有如约免费给众人品尝,不禁有人大声质问道:“赵公子,这是何意,新酒已出,为何不让我等尝尝,莫不是赵公子说话也不作数吗?”
“是啊,新酒既然都酿好了,为何不让大家伙尝尝?”
“嘿,你们这帮痴儿,居然还真心了这小子的话,我告诉你们,这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的。”
……
对此,赵乾只是笑道:“诸位误会了,不是赵某食言而肥,而是这新酒确实还未酿好,还请诸位耐心等待。”
“啥?还没酿好?我的亲娘诶,还没酿好就这么香了,要是等这酒酿好,岂不是能把天上的神仙给勾下来?”
赵乾冲说话这人笑了笑,“这位小哥儿好见识,不错,我李家这新酒,名字就叫仙留步。”
今日乃是休沐,自诩为爱民如子的王明杰,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和百姓打成一片的机会。
王明杰本想带着夫人去城外赏花,可轿子刚走到正街,就被乌压压的人群给挡住了去路。
叫来贴身的仆从,王明杰有些不悦道:“前面发生了何事?怎么百姓们都堵在这儿了?”
那名仆从赶忙躬身道:“回老爷话,小的刚才打听过了,说是李家今日在自家门前酿造新酒,而且还说凡是见证新酒酿成的百姓,皆可免费品尝。”
作为一个大龄古代文艺青年,王明杰大人自然也很爱酒,李家的醉春风就是他的最爱。
一听说李家当街酿造新酒,王明杰顿时也来了兴致。
围观的人很多,作为牧守一州的长官,王大人自然不愿从百姓中挤出一条道来。
给仆从使了一个眼色后,那仆从便吸足了气,放声喊道:“王大人官驾至此,闲杂人等还不快快闪开!”
听了这一嗓子,围观的百姓们不管自愿还是被迫,纷纷往两边散开,给大佬让路。
待百姓让出道来,王明杰这才整了整衣冠,气定神闲地迈起了官步。
当王明杰走到人群中央时,只听得前面突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惊叹。
一股浓郁无比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王明杰用力嗅了嗅,赞道:“只是一闻,便让老夫口舌生津,这酒好是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