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乘廷使了个眼色,警卫闻令,便带着人前去搜查刘胜的房间。
此时,督军府的后花园内,戏班子早已停了咿咿呀呀的唱腔,四周一片静寂,偶有寒风刺痛人们肃穆的脸庞。
叶乘廷笔直的坐定,双手环胸,淡漠的看向已经被戴上了镣铐的刘胜:“昨晚十点,你在哪里?”
刘胜听着他嘶哑的嗓音,小心翼翼瞄一眼,才慢慢开口:“昨夜,我们跟着副官去了云乐门,回来之后,我就睡着了。”
指了指身旁一个警卫,刘胜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意:“方凯是跟我住在一个屋的人,我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床上睡觉,根本就没有出去,这一点,方凯可以给我作证。”
刘胜的话说的很完美,在动手杀人之前,他显然已经想到了,今日要面临的盘问。
听着他经过修饰的一番措辞,叶乘廷眉眼微敛,目光转向刘胜所说的那个人证。
那人是个识趣的,立马接口道:“叶探长,是这样的,当时我们从云乐门回来之后,我看着刘胜上床睡觉的,他没有离开过屋子。”
“你如何确定他没有离开过,难道你一整晚都在盯着他?”
黑眸一眯,叶乘廷毫不客气打断证人这不负责任的话。
那方凯眼中闪过诧异,抬眼看了下刘胜,突然,大条的脑神经,一道灵光闪过。
“这么说,我倒记得,昨晚我闹肚子,两个小时内,去了三趟茅房呢。不过,我每次回来的时候,都看到刘胜躺在床上呢。”
叶乘廷皱眉看了眼,眼神里还泛着迷糊的方凯,心内感叹,这刘胜倒是个聪明的,给自己找的证人,确实是个神经大条的,自然难以留意他细微的变化。
“你仔细想想,你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确定是刘胜?”叶乘廷循循善诱问道。
这一下,方凯不敢再打包票了。
“这个,我当时就看到一个人影躺在那里,没有确认是不是刘胜。”
听得此话的刘胜,眼神一紧,不怀好意扫了眼方凯。
叶乘廷敲了敲桌面,发出沙哑的一声响:“要制造不在场证明,有很多种方法,时,空,人。”
薄唇淡淡吐出一句话,叶乘廷便不再言,黑眸沉沉看向从刘胜屋子里出来的警卫。
“探长,我们在刘胜的枕头上发现了两根头发。”
警卫呈上来的两根头发,一根是刘胜头上的黑色短发,另一根,是栗色的。
叶乘廷在人群中,清一色的身着警卫服的人身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个栗色头发的年轻人身上,眉头一蹙。
“你,过来。”他指了指那个年轻警卫,声音不轻不淡的。
可那个年轻警卫,大约是心里有鬼,被人一指,脚下就有些软了,磨磨蹭蹭的过来了。
“叶探长,不关我的事啊,是刘胜要求我跟他换铺的。”
作为一个有眼力价的警卫,这个时候,谁还能看不出刘胜这家伙做了什么啊,别说这个人并不知道,刘胜朝着要和自己换铺的目的,就是知道,也不敢承认啊。
遂,抖豆子似的,一股脑的便将自己与刘胜那点龌龊全抖了出来。
刘寒山看着自己的兵,不打自招的懦弱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叶乘廷没有一点证据,怎么敢带着人来抓人了,想来,这刘胜是当着背着自己做了坏事。
原本还想开腔帮刘胜说两句话的,这个时候,刘寒山干脆保持沉默了。
以他的身份,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警卫,与叶乘廷为难。
刘寒山伸出去的腿又缩了回去,默默站定一旁,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接连被两个人指认,刘胜一张丑陋的脸上,终于裂出了一条缝隙,他目光不善的看着叶乘廷,沙哑的嗓音中,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难道,就凭他们二人一面之词,你就要定我的罪?”
刘胜消瘦的脸上抖了抖,浑浊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叶探长。
“我昨天晚上出去,是因为要回家一趟,在这之前,我还特意请过假了,只是没有被允许,我才出此下策的。”
“你调查过,你孤身一人,有什么急事,需要在大半夜赶回家?”
刘胜耷拉了下眼皮,有气无力的回答:“昨日,是我父母的忌日。”
“那你还真是会挑选日子。”
冷笑一声,迎上刘胜那狠毒的眼神,叶乘廷神情依旧淡漠;“当然不是,你的破绽太多了。”
刘胜纵然心思缜密,可要抹灭一切杀人痕迹,那是不可能的。
若非此时关系到督军府,叶乘廷根本犯不着走这一遭,既然,他要求一个证据,那就让他看看自己有多愚蠢了。
“去,把他的鞋子脱下。”
叶乘廷话落,扣押刘胜的小五一把拽掉了刘胜脚下的皮鞋。
一股子臭味飘进小五鼻尖,俊秀的脸蛋皱了起来,小五嫌弃的将两只皮鞋一丢。
“你是从身后偷袭死者的,死者颈动脉喷血,一定会喷溅到你的身上,所以,你杀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掉被溅了血的外衣,可,你第二天还要执勤,如果换鞋的话,会惹人怀疑,所以,你并没有处理鞋子,只是将鞋面上喷溅的血迹擦拭干净了。”
小五将鞋底朝上,示意大家看:“你们看。”
鞋底上有浅浅的纹路,那些纹路间隙,有的地方镶嵌着污迹,有的地方颜色发褐。
在场的人,那个不是刀枪剑戟上杀出来的,脚下踩过的鲜血无数,怎么会不清楚,这样的褐色痕迹,是怎样留下来的呢?
叶盛瞳孔一缩,看向刘胜的目光冷了许多。
可那刘胜,却是仰着头,眯着眼睛,任由脸上丑陋的伤疤任人打量。
“这是我今天路过菜市场时候踩到的,你知道的,我从我的家到督军府,只有一条路,而且必须经过菜市场,凭这一点断定我杀人,叶探长,这有些强词夺理了吧。”
到了现在,刘胜还是强自镇定,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似得,眼中不见任何的愧疚,只有无穷无尽的狡辩。
甚至,那双浑浊的眸子,还隐隐含着挑衅。
叶乘廷不悦的挑眉,眼眸一扫自己的警卫,警卫瞬间明了他的意思,悄悄退了出去。
刘胜这个凶手很狡猾,他杀人之后,一定会处理染血的凶衣,叶乘廷想,以凶手的谨慎,他不可能将衣服留在自己的屋内,那就只能暗中处理了。
偌大的申城,要从中找出凶手藏血衣的地点,并不容易,但,从凶手这里,确定一个大体方位,就容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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