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到凌天扬面前的这衣白纱浑身像布满长着吸盘的小蚂蟥,不留缝隙地贴紧凌天扬的身体。粘着他,黏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凌天扬,不让他有余地挣脱。
白纱里包裹的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有温度,有心跳,有一腔柔情爱意。
此刻白纱里的她,像遇到了拦坝的浮萍,像缠绕着大树的菟丝花。不再流浪,不再放开。双手成藤成须,卷紧凌天扬的脖子。
这种感觉,凌天扬似曾熟悉。
凌天扬想起来了。那一次,在大街上邂逅因生了怪诞的病被衙役捉住捆绑准备沉湖的沈莘竹。自己抱起沈莘竹的时候,她就是用这种姿势,这种力度,这种情感揽住自己的脖子,俯在自己身下。带着少女怀春,含着怦然心动。夹杂感激,深藏着仰慕。眼送秋波,嘴挂浅笑。
幸福,在那时,对沈莘竹来说,降得突然。也因突然而弥足珍贵。
凌天扬低头一看。
轻仰着脸,婉约的穿白纱长裙,抱着他的女子。
正是对他一往情深,但得不到命运垂怜,月老成全的沈莘竹。
和以前不同的是。
过去的沈莘竹总带着偏激看人,带着好胜生活,带着倔劲去爱。因此,总不得其法,处处碰壁。
现在的沈莘竹洗尽铅华,磨平麟角。平和得像倒映在湖里的月亮。沉淀在水里的月,月因为水更皎皎,水因月更清冽。浓妆艳抹,顶凤冠,着霞帔,金钗流苏随步摇,珠宝饰物争光辉的沈莘竹不是最漂亮的。
此时的沈莘竹才是最美的。
脸不施粉黛。素面迎人。长发不挽不梳髻。披肩如瀑布垂直泻下。没有黄金饰物,没有颜色夺目的宝石装扮。因此一身素净。不沾俗气的金黄,不带深青艳红。只有人体最原始健康的肤色和一袭纯白。
像赤脚走在河边的仙子,泥土芬芳柔软,有韧性,不会陷脚。青草油绿,白茅艾艾。轻风吹过,拂起湖面的涟漪,吹弯芦苇的弯,惊飞地里的野鸭,也吹起仙子的长发。黑丝或随风飘起,或沾在仙子额头上,或挂在仙子的脸颊上。拂出凌乱的美态。
这不平常,超脱的美丽,其实是死前的一种神之眷顾。让她把自己这一生中最美的样子留在人间,留在认识她的人的记忆里。
于正海的剑不偏不倚插在了沈莘竹的背上。从后面刺入心脏。
于正海使出这一刺后,身体像吹爆了皮囊。炸开了。血肉横飞。
于正海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晾在梁上,挂在柱上,溅在地上的肉丝,肉片,肉碎。
本来凌天扬已经手下留情的了。让于正海死得有尊严,死得有面子。仁慈地留他全尸。
但于正海不思感激之余,还继续作恶。
真是。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于正海是自取灭亡。这次,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也不值同情。
水怜儿和孤独谷主踩着于正海的血肉跑到凌天扬身边,像踩着一堆粪土。
水怜儿和孤独谷主围着凌天扬和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沈莘竹。
救了凌天扬的人,太让所有人意外。
为什么会是沈莘竹?
怎么能是沈莘竹?
竟然就是沈莘竹?
凌天扬和水怜儿眼中含着震撼与眼泪。静待沈莘竹醒来,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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