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何时散帙容闲坐,假日消忧未放怀(一)
徐乾学傲然之姿,站立于众人面前,微笑中带着淡然,淡然中不失智慧,智慧中又显温和。郠拶玵伤儒雅风流,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儒者的风范,让人敬佩中带着折服。不发一言,却已经是超越了千言万语,沉默中饱含睿智。仿若隐居深山的高人,又似凡尘中淡看一切的智者,白布长衫,简单的汉家服饰,却更有一种超越世人的平静。
蔡启樽侃侃而谈,严肃中透着关切。徐乾学静静凝注,微笑中透着漠然,漠然中透着亲切,亲切中又带着疏离,疏离之下似乎又饱含情谊,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蔡启樽的眼眸似河流,虽不断流转却依稀可见底。徐乾学的眼眸似汪洋,虽深邃却不可捉摸。
蔡启樽语毕,众人不禁窃窃私语,大赞其言论,韩菼也不禁赞叹:“蔡先生不愧是既具有名士风度,又怀有仕途之论,这番精彩绝伦的讲述当为之浮一大白。”
成德淡淡地笑道:“我倒是觉得徐先生的风姿更加令人折服。”
“他…………他如今可是还未发一言,他的评分需得说过话之后才能有!”韩菼哈哈笑着说道瑚。
“此时无声胜有声。”曹寅笑着说道。
韩菼环望了周围一下,众位举人衣着服饰不尽相同,年龄大小也是千差万别,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亦有风华正茂的青年,韩菼不禁问道:“曹寅,你是不是还不满十四岁?铄”
曹寅微微愣了一下,张纯修便笑着说道:“这你可记错了,曹寅老弟可是已经十四岁了,刚刚过完生辰。”
韩菼摇摇头叹道:“想我韩菼今年已经三十又六,才算进的了这举人的门槛,而你小小年纪便有此才能,不得不让人嫉妒啊,你在看看周围那些人,难道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你的眼光似乎都包含愤怒?”韩菼亦是半开玩笑的说着这些话,曹寅也是一笑了之。
“有句话叫做‘有志不在年高’,可还有句话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更何况韩兄也并未到垂暮之年,又何必有这些气馁之语,明年的会试,殿试究竟是谁可以独占鳌头,还真的说不定。”成德笑着说道。
韩菼点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不过可惜的是曹寅不用参加最后的殿试,至于成德和见阳兄你们两个,却是无缘于一甲名列,朝廷素来有规定,‘旗人不占甲鼎’,你们又都是八旗子弟,一甲的三个名额,状元、榜眼、探花没有你们的名额,注定与你们无缘。”
“这也无需可惜,自古以来都是有利必有弊,八旗子弟,既然享有一般人没有的尊崇,自然事事也不能全部都占有,更何况科举本就是汉人晋升的一条渠道,‘旗人不占甲鼎’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成德淡淡地说道,“我想或许将来朝廷还会有恩科,毕竟皇上最希望的是民心归一,满汉平衡,或许以后朝堂之上汉人会越来越多。”恶魔少爷的拽公主
众人都不再言语,曹寅亦是满心敬佩,这些事情曹寅也是清楚的,只是他是因为善于能够猜得到皇上的心思,而成德看到是朝堂的局势和天下的情形。
蔡启樽给徐乾学让了主位,接下来会是徐乾学的一番演讲,众人此刻更都是屏气凝神,徐乾学才华横溢,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也是康熙九年,也就是上次科举考试的探花,众人不禁对他敬佩不已。
徐乾学着面对众人,淡然地笑道:“今日我只说一句话,‘为人勿欺,勿欺国君,勿欺父母、长辈,勿欺同僚、同窗、亲友,更要勿欺自己。’各位只要做到了这些,定能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即便是将来有一天世事不尽人意,也能够心境通明。”
徐乾学说完,一片哗然,众人都大发议论,“勿欺”二字当真能行之一生吗?众人观点不一,有人大加赞赏,却有人对此不屑一顾,更有人漠视这句话。
成德,曹寅,张纯修,韩菼沉默着,真正将话语放入内心的人往往也是最沉默的人,真正震撼心灵的言语不过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奉行的准则,被旁人一语道破,才发现它的可贵之处。
宴会依旧在进行,觥筹交错,笑意连连不断,各位都争相敬酒,互道关系,毕竟后事不可预料,将来或许会成为同僚亦是说不定。
“你们看那个人,他长的与徐先生似乎有点像。”韩菼指着人群中一个谈笑宴宴之人问道。
成德抬眸望了一眼说道:“亲兄弟自然是像的,他叫徐秉义,徐先生的弟弟,也是‘昆山三杰’之一。”
“你认识他吗?”张纯修不禁问道。
成德摇摇头,道:“在徐元文老师府上只是见过一面罢了,当时只是匆匆路过,并未说过话,所以我与他并不相识。”
此刻徐秉义似乎也看到成德等四人,便端着酒杯慢慢地走来,笑着对成德说道:“上次与兄弟匆匆一面,终究是太过缘悭,竟未识得兄弟之身份,还望见谅,后来又多次拜访明珠大人,终究是未见得兄弟一面,甚为遗憾,不知可否赏光,干了这杯酒?”
成德早已站起身来,客气的笑道:“‘昆山三杰’之名,成德是久仰其名,今日一见,更是钦佩有加,还望赐教。”二人同时饮完杯中酒,笑声阵阵。盛宠强欢
“这位想必就是曹寅曹兄,张纯修张兄,韩菼韩兄了吧,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还望今后多多关照。”徐秉义举杯又对曹寅他们三个说道。
曹寅、张纯修、韩菼亦是相互举杯,不亦乐乎。
宴会从一开始便意味着将有结束的那一刻,此刻的“鹿鸣宴”更是如此,杯盘狼藉,心志慢慢,许多人也都带着几分醉意。
已经是九月中旬,月色明亮,成德四人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月光洒下,落了一地的光阴,明亮中带着洁白。
成德望着天边的明月,晶莹美丽,他不禁想起了浅月,她今天白天那么激动,哭的那般伤心,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成德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样做真的是为她好吗?浅月的心思他从来都是清楚的,只是他却不能接受,他心中始终忘不掉落雪,即便和她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浅月是个好女孩,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耽误她,更加不愿意去伤害她,然而自己似乎始终在伤害她,对她,或许也并非完全无情。成德有些担心,浅月虽然看起来柔弱娇嫩,但性格中却自有一种执拗,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恐怕是很难改变的,如今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流泪?
即便是做不成恋人,难道不能成为朋友吗?不能成为知己吗?说实话,他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落雪,就是浅月对他最为了解了,她可以轻易的看穿他的心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且她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理解和支持,在浅月的面前,他似乎什么都瞒不住。即便是曹寅、张纯修都没有浅月了解他。而且成德也清楚的感到浅月对他的情谊并不是一般的喜欢,或许已经是情根深种,不然她今日也不会这么激动,今天的浅月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没有了平时的聪慧,连事情究竟是如何竟也没有考虑清楚,以前雪儿也有过这种情况,他记得雪儿后来跟他说过“那些不过是太过在乎罢了”。
张纯修见成德看着月亮出神,已经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听张纯修笑着说道:“成德,你觉得今日徐先生的话如何?”
“虽然简短,朴质,却字字深入人心。”成德缓缓地说道,“其实往往是这种最朴实的话语包含最深的哲理,看似是最为简单的事情,天下却没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勿欺,也就是真诚,一生真诚,对所有的人都没有欺骗,谈何容易?”
“我觉得你担起这‘勿欺’二字就差一点便完美无缺了,你对所有的人都真诚,除了对一个人。”张纯修看似郑重其事的说道。
成德不禁侧头看着张纯修,曹寅、韩菼亦是纷纷侧目,想知道张纯修究竟在说谁?圣贤之心
张纯修呵呵笑道:“浅月。你说我说的对吗?”
成德淡淡地望着张纯修,清辉的月色洒下,看得出成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成德什么话也没有,依旧向前离去。
“我说的难道不是吗?你不向她解释,就是默认了她的想法,任由她误会着,这难道不是一种欺骗吗?”张纯修跑上前一步,嘻嘻笑道,“其实她是你的朋友,你本不应该使她伤心,不是吗,你既然想要找她道歉,又何必再犹豫,化解了误会,你们依旧是好朋友,不是吗?”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成德有些口是心非的问道。
“女孩子嘛,你应该让着她点,你总不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来到你身边向你道歉吧,对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们也一样。曹寅,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张纯修笑着说道。
曹寅点点头,笑道:“的却如此,成德,你打算怎么办,这里离浅月家的府邸很近,你要不要去看看?”
成德望着慢慢无际的天地,氤氲中带着朦胧,道:“今天…………今天太晚了,以后再说吧,你们也都各自回家吧,我先回家了。”说完便消失在淡淡地月色下。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成德说谎话,到真是有趣!”韩菼不禁打趣道。
曹寅也是笑着,只是笑容中却夹杂着一丝叹息,几不可闻。
“曹寅,你有没有听说今日成德与格尔芬在街上为了浅月打架的事情?”张纯修问道。
曹寅点点头,说道:“全北京的都快知道了,我又岂能没有听说?”
“那…………成德最担心的便是浅月会成为明珠大人和索额图斗争的牺牲品,更怕她最后步入落雪的后尘,可是如今这件事情又岂会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连皇上恐怕也会听说的吧。”张纯修有些担忧的说道。
曹寅笑着说道:“不会的,如今朝廷局势紧张,无论是皇上,还是明珠世伯和索大人等人,最关心的便是三藩的问题,三藩问题已经让他们应接不暇,此等小事又岂会放在心上,我想,这也是成德为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最直接了当办法的原因。”
张纯修一颗担忧的心瞬间轻松不少,而韩菼却似乎是若有所思。
伏雨朝寒愁不胜。那能还傍杏花行。去年高摘斗轻盈。
漫惹炉烟双袖紫,空将酒晕一衫青。人间何处问多情。
——《浣溪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