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秘密被送进医大附属病院的有两个人。
容蔼以外,白朗也被押了进去。
白朗坐的不是救护直升机,而是由仇潜亲自押送的囚车。
一路上,由洪鸿开车,仇潜阴沈著脸抓著仇小海不让他过去白朗那。
在离开容家人的视线之后,仇潜就没看过白朗一眼,自然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期间,仇潜的呼吸有些重,动作烦躁,显然一把怒火正闷闷地烧著。
这种状况下,仇小海自然满脑子问号,他才刚离了两眼红红的阿赞,因为阿赞曾爷爷生病了,可一回头就碰上爸爸可怖的表情。
仇小海一呆,这比他跑出门不回家时的爸爸更可怕,趋吉避凶地直觉想找白朗抱抱,竟是被仇潜粗鲁地拉了回来。仇小海更迷糊了,几次想著往白朗那靠都被武力镇压,最后只能被迫趴在仇潜肩膀上,委屈地偷偷瞄著白朗。
上了车,车里僵硬地空气让仇小海终于忍不住小猫似地叫了一声。
阿白......
白朗抱歉的眼神才看了过去,目不斜视的仇潜竟是泄愤似地狠踹前座一脚。
砰!!!地一声!
伴随著轻微的塑胶破碎声,整部车子狠狠一震。
幸好仇潜踢的是洪鸿右手边空著的前座,没影响驾驶,但足够把仇小海吓得够呛,立刻闭嘴,就连白朗也是微微一震。
仇潜察觉到了白朗的震动,脸色极端难看地横白朗一眼。白朗惊疑不定地与仇潜对上眼,可随即的,仇潜又铁青地转开头。直到车开下了医大的地下停车场,小李已经带了几个院方人员在那儿等著,确保接下来一行人的保密性。
而白朗才跟著仇潜下了车,右手腕随即被仇潜紧抓住。白朗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仇潜扯著大步走。白朗微微踉跄了下,仇潜脸色更差,脚步一顿,重重踩著地,步伐却是慢了。
白朗这会儿终于是看懂了。仇潜这副憋得内伤的模样,八成是怕爆发了会吓著自己那颗被想成是玻璃般的心脏。白朗苦笑,手腕尝试地挣了挣,果然没费什么力就挣开了仇潜不敢使力的手。
见仇潜为了自己的挣脱表情更加扭曲,想破口大骂又堪堪压抑的模样,白朗随即反手握上仇潜原来那只手,捏了捏,没事的。
仇潜下巴边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下;就像堪堪压抑住冲口而出的冲动,而后手不对脸地与白朗紧紧十指交扣,僵硬地意示小李继续带路。
而仇小海在下车后,就没给仇潜抱著了。这会儿见爸爸自己都牵著阿白的手了,机灵地跑到阿白的另一边,牵上另一只空著的手。
白朗感受到小小的温暖,低头看了眼仇小海。仇小海偷偷摸摸地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边小跑步地乖巧跟上大人步伐。
于是,白朗两只手被握得紧紧的,从暴露那时起的担忧,慢慢褪去。
这般紧张自己的人,就算再怎么凶,又何需惧怕。
***
紧接著是住院、与一连串的精密检查。
白朗有些抱歉在大晚上的时间见到主治医师方英崎;他肯定是被医院急叩到院上工的。就见方英崎一脸匆匆地走进病房时,发现白朗整个人气色挺好地躺在病床上,表情一瞬间显得困惑。
不过当视线转到病床边、脸色铁青的仇潜;那像极了被蒙蔽很久的非理性病患家属,方英崎领悟地轻咳了声,立刻进入职业模式,把人领出病房,来到隔壁单独的诊疗室。在确认仇潜身为同居人的男友身份后,开始进行详细的病情说明。
而在方英崎赶到医院前,刚刚由检验科医师为白朗先行检查的一连串数值,在这会儿也陆续传送到了方英崎面前的电脑里。
快五十的方英崎有些胖,慈眉善目的,边控制著滑鼠,声音稳定地解说。
......即便白先生的心脏与血液存在我刚刚说的问题,但症状都还轻微。加上白先生的饮食健康、固定运动及生活规律,各项数值都很漂亮,状态维持的相当不错。而刚刚送来的数值......恩,除了近来有些劳累以外,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担忧的问题。最近只要多休息就好,回头我给他开几剂营养剂。
仇潜一直都皱著眉头,听到这忍不住开口问,他的情况,难道成天打打跳跳没问题?
方英崎安抚笑笑,仇先生是想问白先生目前接拍的警匪片?
你也知道?仇潜语气有些冲。
当然,白先生是位配合度很好的病人,决定这个工作之前有仔细谘询过,方英崎忍不住稍稍为白朗说话,只要运动前注意暖身,并确保住休息时间,稍微激烈一些的动作无可厚非,其中风险并没有外人想像的那般可怕。
仇潜脸色又是一沈,但要乖乖待著岂不更安全?
方英崎一听,却是严肃道,仇先生,病患的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成天郁郁寡欢、被限制在屋内,并不会更有助益于白先生的病情,这反而会造成压力。正确的营养、适度的运动、与健康的心里状态,都是维持循环机能不可或缺的因素。
闻言,仇潜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最后像退让似地抹了把脸,转而问起平日该要注意的事项。这一问足足问了大半个小时,当仇潜终于决定放方英崎离开前,还要了方英崎的电话。
方英崎理解地递出自己名片,仇潜接过时,脑袋里突然闪过前些日子汪允也给出了相同的名片。
仇潜动作一停,白朗的病情,还有谁知道?
方英崎正操作著电脑档案,白先生一直是一个人过来看病。不过几周前容家小少爷曾帮白先生安排过一次门诊,应该也是知......仇潜一听才又要变脸,可方英崎的下一自言自语却真真让仇潜心下一凛。
疑,汪允?这不是新同事么,怎么这么快就有调阅纪录......
方英崎操作滑鼠的手一顿,多看了几眼,转头发现仇潜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对,赶紧补充道,哎,请放心。我们院里因为有病历检讨会,所以调阅病历是正常的。当然,所有医师同样都负有保密责任,这是法定义务。
仇潜眼底暗云涌动,那我们能要求不参与检讨?
方英崎表情闪过意外,但也有为难。实话来说,综合多位医师的意见进行病情检讨,对白先生是稳妥的治疗方式......
仇潜扯了扯嘴角,其他人可以,就汪允除外,行吗?
方英崎一愣,但这些足够听出里头的猫腻,自然点头。
当然,如果白先生也同意的话。
***
压住脑中凶猛乱窜的怀疑,仇潜离开诊疗室后回到了病房。
这时约莫是晚上十一点,偌大的特殊病房里,独独设置了一张几近是双人床尺寸的大病床。灯光已经昏暗,现在大床上头鼓了两个棉被包;小的自然是仇小海,大的在仇潜进门之后,有了动静。
见白朗撑起了身,竟似要掀被下床,仇潜心下一紧,几个大步赶到床边,嘶嘶地说,你又搞什么?
床头微弱的灯光,足够在黑暗中照亮白朗柔和的五官。
但在仇潜眼底,现在那完全是份脆弱。
很大部分是宽大的病人服衬出了白朗纤瘦的颈脖。病人服下露出的手腕,还有刚刚抽血贴上的胶布没扯下,简直就是副病恹恹的模样。
我们得谈谈,白朗轻声说,见仇潜脸色一变,补了句,否则我会整晚睡不著。
才被教育白朗该早睡早起的仇潜不可能拒绝,只得僵硬地压住白朗又要爬起的身子,恨恨咬牙,那你给我躺著!这样说话就好。
白朗却握住了仇潜的手,挪退了身子,上来?
仇潜只挣扎了几秒,随即踢了鞋上床。一上床,再也忍不住地,仇潜就把白朗拉过手臂里抱著。白朗也是同样想法,伸手紧紧回抱了仇潜。动作中透露的信任与依赖,让仇潜手臂的力道是越用越多、越抱越紧。
没关系的,我不是玻璃,白朗叹息,以同样的力道回应。
仇潜感受著怀里温热的身子,跟胸膛上贴著的那个稳定的跳动,忍不住用脸颊磨著白朗的头顶,刚刚压抑的情绪逐渐地涌了上来。
被隐瞒的愤怒、受伤、焦急、不安、以及头一次出现的心疼,更有像是仇小海被下药那时的悔恨与自我愤怒,让仇潜声音有些不稳。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过,白朗埋在仇潜怀里,就怕你像现在一样,太担心。
仇潜再度收紧手臂,几乎想把人就这样压进自己血肉。
然后像容家那样,看著你有一天,突然倒在我面前,差点无力回天?
到那时,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很快的,白朗垂下眼,想起前世的急救。
仇潜抽口气,体温立刻上升不少,拉开白朗脑袋,愤怒又受伤地让他们对视。
你狠。原来,你比我狠多了。
看著昏暗灯光中,眼眶有些发红的仇潜,白朗突地有股领悟。
领悟到,自己的重生,似乎就为了这一刻。为了把心,真的交给他。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在仇潜狠狠吻住白朗之前,白朗不知为何,就只想重复这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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