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闫如梦见到洛宁夕,仍端着仪态,恭敬的跪下请安,仍如大家小姐一般。洛宁夕让云娘赶紧扶了起来,指着另一边的暖榻让她坐下。那闫如梦先时推拒不敢,后耐不住云娘押着,便拘束的坐了下来。那云娘也是善心人,不待洛宁夕吩咐,便赶紧给拿了手炉,见她穿的着实单薄,便又拿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了。
“你这是何苦?”洛宁夕叹息般说道。
“奴婢……不懂娘娘话里的意思……”闫如梦低着头小声说道。
“罢了,本宫也不逼你!只是要问你,你肚里的孩,你是要还是不要?”洛宁夕问道。
闫如梦却是一声苦笑道:“这哪里由得我说要不要……”
“我便由着你呢?”洛宁夕说。
闫如梦抬头看向了洛宁夕,眼中泪光闪烁,良久之后,才咬着下唇重重点了两下头。
“你已艰辛至此,却为何……”
“我已是个破烂之人,以后再没有指望了,只是留着这孩,倘若能承欢膝下,我便还有个盼头不是?”闫如梦哀苦的说道。
洛宁夕点点头,一番思忖之后道:“你若愿意,便留在明月宫吧,总不会让你吃苦的!”
闫如梦眼泪落下,又强忍住道:“娘娘不逼问我,到底是何人?”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要不愿说,本宫便不问了。倘若你想出宫回家,本宫也给你这个特例。”洛宁夕道,替大皇养孩,她怎么都觉得别扭!
“哪儿还有家可回,他们……一早就抛弃我了……”
“既是你愿意,便留下吧,和她们一样,到跟前来伺候就行了。”洛宁夕道,说完之后,她令云娘好生给安排一下。
那闫如梦去了以后,洛宁夕拧了拧发疼的额头,也不知她这一番做为,以后是招了福还是招了祸。至于大皇那里,既然他不肯搭理,便是思虑到了自己的利益得失,想来也是任闫如梦自生自灭的。不过那大皇也是可笑,奸夫的孩好生养着,自己的孩却不敢要,也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悲了!
然,洛宁夕却不敢全然信任闫如梦,毕竟她和大皇那般过,更况她腹中有了那人的骨肉。于是,只要是议事或是见什么重要的人,她都让云娘打发着闫如梦去别处,慢慢那闫如梦也感觉出来了,便自动自发的避开。
经历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五皇和六皇终于入京了,据报是带领万将士归来,但真数谁也说不准,驻扎于城外里之外,安营扎寨,一副要长居于此的势头。
两位皇拜见过奉天帝之后,专程来明月宫请了安,洛宁夕见此二人皆生的高大壮实,因着长期在边疆,皮肤粗糙黝黑,倒像是农家干苦力的汉。这二人中间夹着二皇,一身病弱,花容月貌的,怎么瞅都不协调。
为显示圣上的隆恩,特赐宁妃和丽妃出城门亲自迎接,以慰他们母思念之情。这晚,洛宁夕设下宴席,专为两位皇接风,本也请了大皇和二皇,然只来了二皇,大皇称病没能前来。
宴席之上,洛宁夕代奉天帝陪二位皇喝了两盅,便称道疲乏识趣的退下了,留他们亲娘亲兄弟的叙叙旧情。
“我观那二人,似不像心机深沉之人,可做来的事却虚得很,难不成他们背后还有人?”洛宁夕一边走一边同苏云娘说这话。
“怎么个虚法?”苏云娘问道。
“一则是他们报随军人数是万但加上了个左右,可知这等上报朝廷领取粮草的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出入,他二人怕是在这里有了思量;二则,他们去拜见圣上,见圣上如此,两人虽悲痛,但为免有些刻意,像是早知道如此似得。总之,我总觉得他们有所隐瞒,然则,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洛宁夕道。
第二日一早,那二皇携五六皇一起来请安,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告退了。洛宁夕不禁猜,昨晚再加上今早,却不知这二皇如何便与他二人如此亲热了。
几日之后,静风来报,说五六皇经常出入二皇府上,也不分白天黑夜的。洛宁夕想自己是猜着了,这二皇是计算着时候回京的,那五六皇也是算准个一前一后,回来的名正言顺。晏将军和老夫人有了确信,便也派人知会了她,好进一步谋算。
那二皇应不料事情如此发展,她一派竟冒险扶持小,他先时回京探情况,怕本意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如今五六皇归来,他不可以掩饰,便也是知道,再不筹谋,怕就没他什么事了。
其实这事,说是坏事却坏不到哪儿去,毕竟小还小,尚不能掌事,须得几年的功夫安排筹谋,而这一股势力的插入,无非是乱中有稳,让急躁者更不敢妄动了。
洛宁夕见闫如梦在跟前伺候,上身穿石榴红金线云边兔毛领袄,里面是妃色明缎棉长袍,头发梳得整齐,面上也红润了起来,往日的风采慢慢又回复了,再加上她内里的气韵,自是与别的宫婢不同。
而洛宁夕细心一观察,她腹部稍稍隆起,已能看出端瑞来了。其实留她在自己宫中,也是不合适的,只得吩咐了她尽量少出宫,免得有心人看去了乱嚼舌根。
“前几日,你娘偷偷去见过老夫人,问道你在宫中可好。”洛宁夕一边喝茶一边不经意打量闫如梦。见她听到,立时眼中便又泪光闪烁,忙的给忍住了。
“奴婢娘亲……却是做不得父亲的主……然父亲怕也是出于无奈……”闫如梦语带哽咽的说道。
“说与你听,只是想你知道,这世上总还有惦念你的人,你须得安乐的过日,才免了父母担忧,还有你腹中的孩,便对他也是好的!”洛宁夕道。
闫如梦点点头,道:“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此生无以为报了,只求来生再报。”
“什么报不报的,我只道你心好,不该受此罪孽。”洛宁夕道。
这边正说着,云娘过来说二皇来了,问要不要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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