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普通布衫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他的右手握着一柄平淡无奇的长剑,和他的人一样,剑锋没有一点光泽,平淡平凡到了极点。
陈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中尽是寒光。
“李小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亲眼见识过我击杀灵玄境强者,竟然还敢打我的主意。”
穿着和长相都没任何出色地方的李小道,有着和陈奇一样冷漠的眸子。
听到陈奇的话,他的神色和气息都没有任何感觉,一直保持着最稳定的状态,很平静的踏进了院门。
和曾经在青玄宗里一样,李小道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不起眼。
很轻易就能让人遗忘的人。
陈奇却深深知道他的恐怖之处,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会忘记前面数日的逃亡生涯。
若非有着坚韧至极的神经和丰富的隐匿技能,重伤未愈的陈奇,可能早已被那柄不起眼的青钢剑刺穿了胸膛。
最不会叫的狗最能咬人。
陈奇最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初在青玄峰顶,他见到这个家伙的眼睛时,他就知道,这人,如果不能成为盟友,将会是最可怕的敌人。
当陈奇发现李小道的剑法是专门针对断剑引而练的时候,他更加坚定的觉得,这样的盟友,才是他所需要的。
尤其是那个时候。
李小道知道陈奇的拳套上涂有鹃尾根的毒汁时,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
陈奇就知道,李小道这个人和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至少足够坚韧。
望着对方坚定不移的目光,和那道目光中蕴含的杀意,陈奇淡淡道:“不说话?是为了保持胸腔中孕养的那口真意不散么?”
陈奇眼光何等毒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李小道如今的状态。
和许世清一样,李小道同样会养剑培气。
只不过两人的方式不太相同。
许世清有着最方正的古剑士风骨,一口剑意尽敛于鞘内。
拔剑即抽筋。
李小道表面上看起来平实踏实,实则练的是最为偏门的以杀意融剑,杀意就是剑意。
臆由胸抒。
他的剑意都藏在了胸口。
平时敛去所有光华,也是为了将内里实则丰沛无比的杀意隐藏起来,若非如此,等出剑时,便会失去了大部分锐气。
李小道走了进来,停在了庭道对面,和陈奇站在两头,平静的对望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终于开口。
“不得不承认,你非常强大,和在青玄宗时强大了太多太多,那个时候,即便你用尽了手段,也不过是能和我拼个平手,当然,仅是淬元境的境界,就能够和入玄境平手,你已经非常不简单了。”
陈奇目光微凝。
李小道偏了偏头,轻轻道:“你应该能感应出来的吧,最后的时候,我所展示的修为,早就超过了淬元境的层次。他将我安排在青玄宗,参加淬元层的年终大比,自然要让我能够应付到任何一场比赛。”
“如果你的实力能够打败淬元境的任何一人,那么确实可以选择想要挑战的对手。”
陈奇认可的点了点头,“只是你隐藏竟然能够逃过陆宗主的眼睛,将自己的修为完美隐藏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你不明白的事情,赵陵珣能够为我带来的东西,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陈奇挑眉道:“这就是你甘愿为奴的原因?即便他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你也要为他报仇,哪怕才杀掉我,便要陷入青玄宗无穷无尽的报复中?”
陈奇脸上写满不屑,冷笑道:“原以为你会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倒是我高估你了。”
李小道沉默了下来,半响后,缓缓说道:“确实,如果仅是这个原因,那么连我都会看不起自己。”
“那是为什么呢?”
陈奇颇为好奇的盯着他,对于这个与他有着许多相似地方的家伙,他出奇的好耐性。
李小道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举起了手中平淡无奇的青钢剑,指向堂门当口的陈奇。
原本大陆上最常见的青钢剑,在李小道的手中,泛起了森冷凌厉的杀意。
就像是有一阵翻滚的浓雾沿着剑身涤荡出来。
一直将杀意剑意孕养在胸口的李小道,剑起如潮,唇启如雷:
“最后再杀你一次!”
陈奇的眼中闪过亮芒。
一道明亮的剑芒自李小道的手中激射而出。
陈奇皱了皱眉,飞身朝前跃去,将那道仅是试探便有着不俗威力的剑芒挡在庭道前炸开。
虽然嘴上说着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间大堂,可那道剑芒激射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挡在了堂屋与那根门柱的前面。
陈奇的身子晃了晃,忽然一阵轻风从他的耳畔拂过。
没有浪费一瞬间的时间,陈奇脚步连撤,踩着游虚,如一道虚影闪退数丈。
直到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陈奇才轻微喘息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一脸平静的李小道。
有过从青冥城外被追杀到青冥城外的经历,陈奇深深的了解,这个性格和他有着许多相似地方的家伙,手段同样诡变多端。
因此方才那个瞬间,他非常明白,就算是偏过头去看李小道的影子,都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他们都是很擅长把握时机的人,一旦被对方觑得空隙,那么,后悔的时间都不会留下,直接就会让你丧命黄泉。
正是非常明白这一点,凭着被追杀多日的经验,陈奇仅是借着感觉,踏出游虚步,摆脱了李小道的封锁。
陈奇低着头,一边带上银色手套,一边说道:“果然是个足以让人刮目相看的家伙,就算只是断剑门内的一名剑奴,也有着让大部分断剑门弟子汗颜的天赋与实力,这才短短半月不见,你的修为又有进步,之前见你的时候才刚刚突破到破玄境的样子,现在就已经隐隐摸到破玄前期巅峰的边了吧,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突破到破玄中期了?”
陈奇两只手掌互相紧了紧,确认已经非常完美后,抬起头来,笑道:“破玄中期啊!在曾经的断剑门里,除了赵陵珣和岳宇等寥寥数人,已经没有哪个弟子有你这么强大的实力了吧。”
李小道的手臂稍抬,确保剑尖永远是悬空的,且剑刃微斜,这样一来,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剑。
他看着陈奇的眼睛,平淡道:“我只是他的剑奴。”
“你就不能更有骨气一点?为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剑?”
陈奇毫不掩饰的讥讽说道。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无奈摇头,终于将轻视收起,徐徐吐气道:“真不想和这样的你打交道。”
李小道身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剑意,如烟似雾的剑气从他体内喷薄涌出,尤其是那柄青钢剑身上,在强烈的剑气渲染下,染上了一层让人窒息的厚重青光。
李小道的身形再也做不到像平时那般不起眼,浓烈的气息将他衬托得宛若一尊挺拔矗立的高峰。
陈奇神情凝重,那些天被追杀的时候,李小道也偶尔显现过这种状态,原本前者还能凭着丰富的经验和技巧逃遁,甚至还能给对方造成不少困扰,可一旦遇到这种状态下的李小道,陈奇所有的手段都会被破开,连一丝一毫的阻碍都做不到。
虽然不知道李小道为什么能够将杀意如此完美的归纳于己身,陈奇只明白一件事情,这种情况下的李小道,真的是非常恐怖。
不然也不至于能够将陈奇逼到慌不择路地步,最后还不得不逃到大唐元币的车队中。
可以说,如果不是正巧遇到了大唐元币的队伍,正巧那个少女决定救下陈奇。
恐怕他真的会死在这个能把杀字放在心里的恐怖人物手中。
李小道胸口的杀意越来越重,泛起的剑气也越来越浓,泛着青光的剑尖,上面流溢的锋利剑气,在石砖地面上切出了一条条可怖裂纹。
陈奇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大堂,又看了眼数个转角走廊之后的那间偏院,轻轻笑了笑。
醉眠呓语中,他见到了漫天星光,璀璨迷人,两个足以压塌诸天的中年夫妇脚踏九霄云,于无尽星河夜空中,微笑望着他。
就像是一场梦境一样。
在这场陈奇期待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梦境中,比天上星光还要璀璨的银辉顺着大地涌进院中,合气纳元,尽数涌进了陈奇的体内。
这座十六年来不曾有一天停歇,每个夜晚都在吞纳星光的大阵,因为陈奇的回家,完整运行起来。
十六年,近六千个夜晚,所吞纳的星光到底具有多么浩瀚的能量?
陈奇也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无穷无尽的星光涌进气海,铺成了一条星光天途。
由气海至深处,延伸到气海之上,连接着如血玉白蛟的脊柱。
那朵变为七彩的圣莲,安静的悬在如一挂银河的星光上,汲取着迷蒙星光,两朵已经枯萎的花瓣,被银色的星光包裹着,就像是裹上了一张大茧。
只待破茧重生的那天。
陈奇在悠悠醒转后,便发现了这一切,所以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伤势已经痊愈的状态。
只是让他很不明白的是,这条犹如银河的星光大道,并不能被掌控,似乎更像是别人硬生生插进他气海的浩然长剑,戳穿了壁垒,打开了完全封闭的小世界,让他能够再次和外界取得那种神秘的联系。
虽然不明白这样有何意义,但是只要知道,这柄以漫天星光铸就的恢弘巨剑,是那个男人以常人无法理解的大手笔,送进自己气海中的事物,陈奇便生不起任何拒绝的心理。
陈奇可以拒绝外人的帮助,甚至那个让他倍感亲切的元老头,最后都被其坚定推开,却无法拒绝那个男人的馈赠。
因为他的名字,叫陈敬南。
对于陈奇来说,这三个字代表的东西更多。
在李小道不解的目光中,陈奇看着偏院的方向笑道:“我完全能够想象的到,当年的你该有何等意气风发。”
陈奇无限慨叹的盯着天空,喃喃说道:“抬手摘落满天星。”
接着在李小道的凝重注目中,陈奇的气息陡然拔高,从先前伤势严重气势颓然处猛然跃起。
陈奇手中银辉大作,一根根细小尖刺散发着盈盈光芒。
就像是一颗颗明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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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我便爱我,厌我便弃我,越来越觉得,我必须得写快点才行了,情节梳理不够清楚,让大家看得云里雾里?
可是我很享受啊,拿点什么来鞭-笞我吧!这样我才能开足马力,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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