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泉郡的第六天,空空终于见到了迷雾麝鹿。
它的个头要比一般的鹿小些,头上没有角,耳长直立,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后肢明显长于前肢,全身呈褐色,密布波形中空的硬毛,只有头部和四肢长有软毛,身后还有一条短短的尾巴。
空空见到它的时候,它正被关在笼里,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她竟然被那眼神,看得一阵心软。
捕捉麝鹿的时期,最好是在十月到翌年月,因为这个时候,雄麝的分泌物最浓厚。但迷雾麝鹿不同,因为地理环境的不同,它的最佳捕获时期要早一些,一般是在夏季和初秋。
通常,猎人在狩猎的时候,会使用箭射、陷阱、绳套等方法。
在捕获麝鹿后,猎人会将雄麝交给技术熟练的工人。
麝香来自于雄麝脐香腺襄中的分泌物,工人靠着麝香生存,自然不会做那种杀鸡取卵的蠢事。所以,后来又找到一些活麝取香的方法,比如说“捅槽取香”、“手术取香”及“等压法”等。取香后,麝鹿依旧可以生长正常,并能继续再生麝香,而且生长速也较快。
上一次,她就亲眼看到取香工人,怎么操作“活麝取香”的方法。
村虽然挨着迷雾山,但迷雾麝鹿非常珍贵,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头。所以,这次只花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捕到一头麝鹿,村民们都特别兴奋。尤其是那些小孩儿,有的没见过麝鹿,便拉着家里的大人,争相恐后地赶到取香工人的屋外面,指着脑袋朝里面张望。要不是房周围有黑衣侍卫拦着,他们估计早就冲进去了。
屋里,只有四个人:空空、苏、村长,以及取香师傅。
本来何大夫也想来凑凑热闹的,但一听说苏也在,便气得掉头离开。
空空大病初愈,身还不见好,所以坐在旁边的椅上。尽管现在是炎炎夏日,但她身上依旧搭了一件素色的披风。
她和苏之间,像是没有亲吻过后的尴尬。两人好像真把早上的事情给忘记了,心无芥蒂地站在屋里,相处依旧。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不同。苏落到她身上的视线多了,与她之间的对话反而少了,只要空空一转过去,他便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冷冷地回视她。
空空也不生气,也不着急,好像没有察觉到似的。
狄水偷空往里瞄了一眼,那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就连他也察觉出来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任何亲密或者暧昧,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开始吧。”空空道。
取香师傅朝她点了点头。
她刚进来的时候,迷雾麝鹿便被喂了药,现在药效发作,已经慢慢昏睡过去。这时,取香师傅一把将麝鹿抱起来,放在一旁的台上,村长把手里的工具箱递给他。
取香师傅净了手,在旁边点了一盘香,香味其清淡,像是能安抚躁动的心。
取香师傅将迷雾麝鹿固定,小心翼翼地剪去覆盖着香囊口的毛,酒精消毒后,用挖勺伸入囊内徐徐转动,再向外抽出,挖出褐色粒状物,一股强烈的恶臭,扑鼻而来,很快飘出了房间。
“呀,好臭!”
“真臭,怎么这么臭呢?”
……
屋外,那些没见过取香过程的村民,纷纷叫嚷起来。
空空的鼻动了动,最后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种味道,便举起一早准备好的手帕,掩住口鼻,但那股恶臭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了。
这时,村用镊拨了拨旁边那盘香,又往里面加了一块灰色的香块,原本的那股清淡,突然变得猛烈起来,甚至冲散了麝香带来的那股恶臭。
空空放下手帕,这时才明白,那盘香的作用。
她去年观看取香过程的时候,那师傅可没有点什么香啊。
刚取出来的麝香,具有其强烈的恶臭,必须用水或者酒精高稀释后,才能得到人们喜欢的那种味道。关于麝香的气味描述也非常多,有人说麝香带有甜味,也有人说带有脂粉味,还有人说带有奶味、皮革味、辛辣味,什么味道都有,甚至还有人说带有木香味。不过,它终究是取自麝鹿,所以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独特的动物气息。
众人纷纷感慨麝香的神奇,取香师傅不受干扰,手上动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过多久,旁边的小碟上,就堆起了高高的麝香。当然,这些麝香还要经过处理后,才能真正呈现出它惊世绝伦的味道。
取香结束后,那头迷雾麝鹿被重新关进了笼里。村长说,等它伤好之后,会将它重新放归山林。
对于人类的这种做法,空空没有立场去评价。
事后,苏付给了村长丰厚的酬劳,算作买麝香的钱,以及这两天的住宿费。
他将麝香送给了空空,算作这几日连累她的补偿。
空空接过麝香,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有些疏离,看在苏的眼里,又多了些凉薄。
距离提交决赛香的期限,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她这次来迷雾山,因为一场场意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现在,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就在当天下午,他们拿到麝香后,便向村民告辞,启程回海泉郡。
村的位置,有些偏僻,村民的生活,也只过了温饱线,所以实在是找不出一辆像样的马车,供他们乘坐。
空空刚刚病愈,身还很单薄,经不住马匹折腾,但距离村最近的一座小镇,也还有半天的脚程。所以,最后她在何大夫不赞成的目光下,翻身上了马背。
“哎,你这个人,一点病人的自觉都没有。”何大夫在村民的帮助下,颤颤巍巍地爬上了马背,“就知道瞎折腾自己,到最后还要麻烦别人。”
空空听了后,朝他笑了笑。
何大夫见此,以为她是在挑衅,便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不禁失笑,竟然第一次觉得,何大夫的碎碎念,也不是那么讨厌。
突然,她觉察到一道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像是两道灼热的火焰,要在她背上烧两个洞。不用回头,她大约也能猜出那人是谁。
她突然扬起马鞭,甩在马上。
“驾——”
马儿吃痛,飞快地冲出去,周围的景象在不断的倒退……
离开六日,不知道千香阁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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