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汶受了委屈,这口气又没能出来,从早上起就砸东西打丫头闹的翠梦阁鸡飞狗跳。
午后,门房婆一溜小跑进来禀报,清远侯府郑大娘遣人送信来了。
李思汶呆了呆,立刻容光焕发,赶紧吩咐请。
婆进来禀了,原来是郑桔要邀李思汶明天去撷秀坊试衣服,李思汶忙不迭的连声答应,吩咐岫云拿双封儿赏了婆。急忙忙往桃花筑找柳姨娘报喜信外加讨主意去了。
第二天,李思汶足早了两刻多钟,就在撷秀坊等着了。
郑桔却足足晚了两刻钟才到。
“你怎么才来?我都喝了遍茶,吃了两遍点心了。”李思汶急忙迎出去。
郑桔一下沉了脸:“这出门有出门的规矩,二娘当我们府上跟你们家一样,说走抬脚就能走的?若等不得,二娘只管回去,我是来看衣服的,又不是来看二娘的。”
李思汶被她这一番毫不客气的抢白呛的眼泪汪汪,可想到阿娘的嘱咐,忍下眼泪陪笑道:“我就说说,哪里等不得,她们拿了好些衣服料过来看,我都没觉着,你就来了。”
“哼。”郑桔高抬下巴从眼角白了她一眼,越过她径直进屋,昂然吩咐道:“听说这一阵出了不少时新样,拿来我瞧瞧。”
撷秀坊的两个婆斜着郑桔,哼唧了一声,俩人谁也没动。
清远侯府穷困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郑家人隔岔五的过来看衣服看料,可从来没买过,若是郑桔自己来,撷秀坊不能不让她进门,可也没哪个婆肯接待她,谁愿意明知道一分钱生意做不成,还白陪这么位尖酸刻薄的姑奶奶一看大半天。
“还不赶紧去拿!”李思汶厉声呵斥。
两个婆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将李思汶看过的那堆衣服料又捧了过来。
“她们说这件是今年刚刚出来的,我觉得这铺金衬着大红特别好看,就订了一件。”李思汶一脸讨好的凑上去。
“这么俗气的衣服你也订?”郑桔满肚皮酸水,嘴角撇成个八字,抖着手里的铺金长袄鄙夷李思汶。
李思汶一张脸涨的通红,撷秀坊的婆不干了:“唉哟哟,郑大娘可不能这么说,这件铺金袄可不止李二娘一个人订,林丞相家二娘也订了一件,是嫣红底,靖海王府的二娘订了件月白底的,说是上元节那天穿,大娘也该订一件才是呢,就用月白底,等上元节的时候穿出去,一群侯门小娘,多少齐整呢。”
明知道郑桔买不起,婆这话就是挖苦的意思了。
郑桔脸涨的通红,李思汶却听的眼睛亮亮:“郑姐姐订一件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灯,就象姐妹一样。”
“我才不买这种俗气透顶的东西!”郑桔将铺金袄摔在几上。
婆呵呵笑着拎起袄:“二娘别劝了,他们府上衣服都是有定例的,可多不出来。”
“那我买了送给姐姐好不好?”李思汶满脑门都是上元节一群侯门小娘,其中就数她最出彩的场面,急吼吼的央求。
这样的铺金衣服,一件要上两银!
郑桔眼睛一下睁大了,婆也呆呆的看着李思汶,敢情她看走了眼,这位土的掉渣一口外地话的小妮还是个豪客!
“两位小娘一人一件最好不过,大娘贵气,就用象牙白的底,二娘这么好看,跟天仙一样,就用银白,唉哟哟,两位小娘一起出去,那不得满街哄动啊!”婆赶紧奉承。
郑桔眼珠转了半转,掂起袄又舒开手:“还是算了,这袄最挑裙,我今年做的新裙虽多,竟没一件配得上的。”
“那咱们做一身!要不连斗蓬一起,就做银狐里好不好?姐姐就给我个尽心的机会,我看姐姐比亲姐姐还亲呢。”李思汶赶紧跟上,银不是问题,送不出去是大问题。
撷秀坊的婆呆看着李思汶,亲眼见识了什么叫钱多人傻。
“我就爱妹妹这样的人气,实话跟你说,这京城的贵女,还真没有几个我能看上眼的,别看什么林家王家的双姝单姝的,跟妹妹差了不知道多少,世人眼拙……”郑桔从李思汶那儿收了一堆贵重衣服,这态变化之大,让李思汶受宠若惊、喜的发晕。
撷秀坊的规矩,向来是先收齐银再动手裁衣。
这帐单被管事婆熟门熟的送到田老爷的心腹管事、这十几年来随李老爷到处转任、专一给李老爷一家口提供付帐服务的黄大掌柜手上。
身团团面团团一团和气的黄大掌柜接过帐单扫了一眼,笑眯眯的将帐单又递到管事婆手上:“我们东家传了话,如今你们府里有我们姑奶奶当家,这帐单就不用从我们东家这儿过了。”
管事婆糊涂了,这什么意思?他们东家不就是她家老爷么?这个姑奶奶是谁?
管事婆回去和柳姨娘禀了,递上单奇怪道:“什么他们姑奶奶当家,这帐单他们就不接了,那不是咱们老爷的铺吗?他这话什么意思?反了天了!”
“行了!”柳姨娘烦躁的打断了婆的话:“放下,你先出去!”
“是!”婆急忙闭嘴,退了半步,不得不小心翼翼道:“姨娘,撷秀坊的人在外头现等着领银……”
“这衣服还没做呢!领什么银?!”柳姨娘的火冒上来了。
婆哆嚏了下:“回……回姨娘,说是他们的规矩,拿齐了银才肯裁。”
“什么混帐规矩!”柳姨娘怒声呵骂,婆低头缩肩准备死捱这一顿风暴。谁知道柳姨娘的骂声戛然而止。
这是京城,有无数权贵,她这桃花筑再华贵也只是偏院,正院还有位正头……
柳姨娘强咽下心头的恶气:“去找捧琴拿银,外头帐房的事过一过再说!”
老爷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汶儿这一趟竟做了一千五多两银的衣服,这笔帐,得找个机会再给老爷看。
银,就先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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