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诚……”
李安琪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呼唤的是柯书诚的名字——
她记得的是那个十岁时对自己青涩笑着的柯书诚;
她记得的是一直默默给自己写书信的柯书诚;
她记得的是为自己和自己奔走的柯书诚;
更是那个为了她在上海而复读一年的柯书诚——
她考上复旦大的那一年,柯书诚没有发挥好,他的成绩没办法就读上海的几所有名的高校,可是他为了追随李安琪的脚步,硬是复读了一年,后来他考上了同济大。
他们的校,只隔着一条马。柯书诚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在每个周末都去找她,他们依旧一起去图书馆、看电影。
在大二那一年圣诞节的晚上,柯书诚鼓足了勇气,将一只娃娃熊送给她,希望她能成为他的女朋友。他的脸在那个冬天的大雪里涨得通红,就像一只小番茄,他带着的踌躇和不安,生怕着李安琪的拒绝,那么他苦苦维系着的默契也会荡然无存。
李安琪看着那个时候单纯生涩的他,忽而就笑了,她没有说话,却默默地点了点头。
柯书诚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雪花“扑簌扑簌”往下掉着,他确定李安琪是在点头后,一下大喜过望,用力抱住了她,说道:“安琪,我好开心!”
那个时候的李安琪也是开心而幸福的。她想也许在那一刻,她真的想放弃那虚无缥缈的仇恨,放弃进那高高在上的李家,她想和柯书诚牵着手,和那些普通的情侣一样等待毕业,走进婚姻的殿堂,然后相携到老。
可是面临毕业那一年,现实粉碎了她的梦想,将她重新拉回了这无间的地域。柯书诚在长海医院实习,他在往一个心肺医生的上专注地走着;而她希望进入投行,可是辗转无数次面试,她却都收不到心仪的录取通知,一开始她怀疑是否自己的能力出了问题,可是有一天当她从摩根中国区面试处出来的时候,她意外地看到了李逸伦,听到了她和自己面试官的对话,她才知道,原来她面前的竟然都是被她一条条堵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对我父亲的死心怀鬼胎,因为你恨我抓伤了你的脸?”彼时的李安琪年少气盛,她在电梯前堵住了李逸伦,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李逸伦轻蔑地笑着说道:“李安琪,我要让你知道,你要在上海生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上海这么大,我不相信你会只手遮天!”
“如果你选择不在这一行,你选择一些小公司小银行什么的,我自然也不会闲到有这个功夫去打点。”李逸伦眼神流转,却尽是歹毒和嘲讽,“李安琪,和我斗,你一开始就输定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李安琪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她绝不甘心让李逸伦这么嚣张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甘心她只能在一些小公司小银行打工,她必须要在最大的舞台发挥她的才能,她要回到李家,凭借她持有的父亲的股份,还有她即将去收购的股份……她终于做出了她的决定——李安琪考过了托福,申请了美国几所著名的大,最终收到了纽约大金融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而这一切,柯书诚都毫不知情。
李安琪毕业典礼后那天,柯书诚带着李安琪和她一帮同吃饭,酒酣耳热的时候,他在众人起哄下,终于大着胆向李安琪求婚:“安琪,我们十岁就认识了,到现在都快十年了。我的生活里除了你没有其他人,我……向你求婚,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缎带的盒,在打开的时候那一枚闪耀的钻石刺痛了李安琪的眼睛。
李安琪在那一刻是那么难过,她想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来得那么不合时宜。她凝视着柯书诚真挚的面庞,几乎就要心软,她不想一个人飞往陌生的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她几乎就想要放弃那张录取通知书,答应柯书诚的求婚,可是父亲黑白的头像,母亲空洞洞的流着泪的眼睛,李逸伦在她面前嚣张着笑着的样刺激着她,让她不甘愿放弃这仇恨,她的眸幽黑而深邃,透露出一丝柯书诚难以察觉的冷静和自持,许久她才说道:“柯书诚,我要去纽约大读硕了。”
柯书诚的酒蓦然醒了大半。他望着李安琪,声音不免带着苦涩,“你要去纽约,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过?”
李安琪垂下眼睑,轻轻说道:“对不起,书诚。”
众人的喧嚣声戛然而止。大家都是在猝不及防间,看着一桩喜闻乐见的求婚喜事变成了劳燕分飞的悲哀。
柯书诚的眼睛是失神的,他问道:“安琪……为什么你从来不问问我,我想不想你去美国?”
——安琪,为什么你从来不问问我,我想不想你去美国?
李安琪的眼泪掉了下来。
是不是在她离开上海到纽约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和柯书诚之间的结局?
只是她贪心,既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目标,却又想让柯书诚成为她无可退时的倚靠?
“柯书诚……”
李安琪在意识混沌间,她觉得被人紧紧揽在了怀里,她的一只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胸膛心脏跳动的声音。听着沉着有力的心跳声,以及那人掌心在她面颊上传来的温热的力量,她觉得那些的孤独、彷徨和不安都渐渐远离了他,在这个喧嚣的异国他乡,只有这个怀抱是她可以依靠的。
而这个时候,丹尼的眼眸渐渐转深。
在下一秒,李安琪就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人深深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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