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记忆,似带着黑白印记,在回溯起来的时候,并不那么让人愉快。
“你是说萨拉那疯丫头又跑回来了?你上次去西雅图看她,医生不是说她还需要段时间恢复嘛!”
张炜年盘膝坐在丹尼的露天阳台上,喝着一罐啤酒,听到萨拉回来的消息,不由瞠目结舌。
丹尼苦笑:“谁知道呢?她这次回来还带了医生开具给她的康复证明。你知道她的行事的,有时候聪明得超乎常人,有时候又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蠢事,她这样反反复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才好。”
张炜年微一抬眉,说道:“她这次突然跑回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吧?比如说关于公司的股权,又或者是关于李安琪?”
丹尼微微皱眉,旋即说道:“萨拉一直对公司经营不是那么上心的人,而安琪儿……”
“这可很难说,福到底是她父亲一手创立的,公司里那么多旧部,就算未必是对她衷心,却也未必看着你坐大。就比如说张,你看着那么软弱的一个人,可是也会为了利益差点害死你和李安琪不是?”
丹尼不由点点头,“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我该担心的不是萨拉本人,而是可能站在她身后的力量。”
“你懂得就最好了。至于安琪儿那儿,我劝你还是早点和她坦诚你和萨拉的事。萨拉有时候就是个疯,她就算不那么喜欢样东西,可如果这东西被人抢走了,她还是非要抢回来毁了那东西不可。”
“你指的那样东西——是我吗?”丹尼苦笑道。
张炜年不免笑道:“你莫要忘了谁曾经为了她拼得连命都快没了——李安琪那丫头虽然也有些固执和腹黑,可是比起萨拉她真的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明朗了!一个人聪明的正常人,是斗不过疯的。”
丹尼却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安琪儿启齿那段过去——如果她知道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她还会接受我吗?”
此刻的丹尼和张炜年并没有想到,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着——萨拉来到纽约之前,早已将李安琪的情况打探清楚,此刻她已经找到了纽约大。
“安琪儿!”
李安琪是在图书馆回宿舍的上遇见萨拉的。当时她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就回过头,狐疑地循着那声音望去,却见到一个穿着红色紧身低胸裙的混血大美人儿。
“你是?”
“你好,我叫萨拉。”她的笑声爽朗。
李安琪没想到眼前这个如同维多利亚秘密上走秀的超模一般的女就是“萨拉”,不由内心一震。
“你好。”李安琪有些尴尬地回应着,目光却上下打量着萨拉:萨拉身材火辣,五官却又带着东方人的俊秀,一双碧绿色的妙目深邃夺魄。
李安琪是明白自己的美貌的,可是比起眼前这个身高一七八上下,混合了亚洲人和美洲人身材优点的萨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颇为不及的。
“安琪儿,”萨拉却似毫无察觉李安琪的冷淡,只是朝着她热情地挥挥手,吐着舌头,她的表情是一派烂漫的天真,“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
李安琪愣了一下之后说道:“确实有些意外。”
萨拉亲亲热热地挽住了李安琪的胳膊,亲昵得如同闺蜜姐妹一般,她说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完了就走。我们不要在这里——去其他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吧?”
李安琪生性本就有些冷淡,更排斥和陌生人这般亲热的举动,她挣了一下却挣不开萨拉的手,只能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我们就到校旁边的咖啡馆说话吧。”
咖啡馆内。
李安琪和萨拉相对而坐。她看着萨拉往咖啡里加了两颗糖和一大包奶精,突然想到丹尼也是如此嗜爱吃甜,她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有着难以言述的疼痛。
“丹尼以前和你提起过我吗?”萨拉一边放糖,一边抬起头看着李安琪,笑吟吟地问道。
李安琪微微蹙眉,心道除了张无意中和她提起过萨拉,丹尼倒真的没在自己面前提起过她吧?
萨拉见她不答,却自顾自笑了起来,说道:“我想他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吧?也是,有个从高中起就一直在接受心理辅导,现在刚刚从疗养院出来的女朋友,我想我也不会乐意和外人提起的。”
“女朋友?”李安琪明知道自己不该接萨拉这句话,可是却仍忍不住喃喃说道,她的眼神有点失焦。
“是啊,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为他流过两个孩,被他打伤过一只眼睛。在我父亲死后,我被他以精神不正常为名送到了西雅图的疗养所,在他眼皮底下我不能踏入纽约半步。”萨拉说着就自嘲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他女朋友,还是只不过被他出卖了的傻瓜而已——因为即使是他这样对我,我还是爱他。”
李安琪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相信丹尼是这样一个人,还是有个女人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还会爱着这么个伤害她的男人。
萨拉看着李安琪,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的眼睛真黑真亮,你长得有几分像他的母亲——难怪丹尼会喜欢你,可是安琪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信心,他会不会一直这样爱着你,而到最后你的下场会比我更好些。”
李安琪只觉得胸口一窒,却不知道如何消化萨拉带给她的消息——也许这就是全部的丹尼?他有着惨烈的过去,却也同样把这种惨烈的方式带给了她身边的人。她看着萨拉,终于
问了一句:“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既然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不过就是耗费我的余生与他纠缠下去了。”萨拉点起一支烟,烧起一个好大的烟圈,她在烟雾缭绕中看着李安琪,徐徐地笑了。
“你……”李安琪的心里萦绕着许多疑问,可是她终究没有开口。丹尼究竟是怎么一个人,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她想她会亲口向丹尼证明。她默默低头搅着咖啡勺,两个女人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萨拉没想到李安琪会这样一直缄默不言,她忍不住问道:“你不说话……是不相信我吗?”
李安琪这才抬起眸看着她,她的口吻却十分平静,“你和丹尼一起长大,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你肯定比我了解。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真的是这样十恶不赦的一个人,那么我会以比你想象得更快的速离开他。
萨拉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我们两个女人在这儿谈论一个男人毫无意义,”李安琪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丹尼的电话,“不如我们个人面对面坐下谈,那么就能更轻松地解决这个问题。”
萨拉微微眯起了眼,忽而笑了起来,“李安琪,你和丹尼还真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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