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被医护人员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她兀自陷在昏迷中。
“她怎么样?”丹尼拉住旁边一个医护人员,关切地问道。
“您放心,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腿骨折了,需要休息到四个月,”那医生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她的脸有比较严重的划伤,可能要在身体恢复后做疤痕修复手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如果不能恢复也是有些可惜了。”
丹尼听她性命无虞,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说道:“谢谢医生。”他目送着萨拉被推向病房,却并没有跟着过去。
“你去看看她吧。”李安琪倒是淡定,“我知道你要确定她没事了才会安心。”
丹尼黝黑的面上却透着一丝冷漠,“算了,只要她不死就好了。”
李安琪知道他在说着违心的话,但是她也没有戳破,只是说了一句:“那你先在这儿陪同着,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李安琪轻轻一笑摇头,神情中却透着疲倦。
张炜年此时却也赶了过来,他一见李安琪和丹尼就追问道:“我听说萨拉跳楼了,她现在怎么样?”
丹尼说道:“只是腿骨骨折了,没什么大碍。”
张炜年面上登时流露出失望之情,“就这样?”
丹尼知道张炜年对于萨拉的反感,这种反感甚至在某种程上影响了他对女性的观感,他就岔开了话题说道:“迈克那儿怎么样?”
“我走之前刚刚和他谈妥条件,如果他不想我们把那些不法记录曝光,最好合作点。”
张这会儿晃晃悠悠地从萨拉的病房走了出去,他眼皮也不敢抬起看着两位瘟神,只说道:“萨拉醒了,她想单独见见安琪儿。”
丹尼拽了一下李安琪,示意她不必理会,说道:“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也累了,炜年,你送安琪儿回去休息吧。”
李安琪却摇摇头,她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说道:“最坏的我已经面对了,难道现在我还怕和她和我说什么话吗?”
丹尼了解李安琪的执拗,却仍是怕萨拉的话会给他们之间带来误会,于是说道:“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张不免有些为难,“她只想见安琪儿一个人。”
李安琪倒是豁达,平静地说道:“想必当着你的面,有些话她是不会说了。丹尼,问题只会在于我们之间,而不会在于第者。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她想跟我说些什么。无论她是疯了还是伪装,我都想和她谈谈。”
丹尼只能无奈地说道:“那你有事叫我。”
李安琪便跟着张去了萨拉的病房,张默默地退出去后,她便坐在病床边看着萨拉,眼神有点复杂。
萨拉瞟了她一眼,却笑了笑说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怜?”
李安琪没说话。
萨拉抚摸着脸上厚厚的纱布,叹道:“可这正是我要的,如果不是这样,丹尼怎么会对我心软呢?”
李安琪仍是没有说话,只是清亮的眼神如同寒刃,掠过萨拉的眼睛,她碧绿色的眸带着猫一般的狡黠,嘴角的笑容很是鬼魅。
“丹尼这人看上去很坚强,很冷漠,其实他的心很软,很念旧情。只要我这么可怜兮兮的,那么他就甩不下我。”
李安琪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冷漠,“所以呢?你为了让他甩不下你,就一辈装疯卖傻?甚至不惜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萨拉的眼神却也飘忽起来,“你看那时候的阳多好看啊,我只是很想把它摘下来……”
李安琪狐疑地看着她,不知她是真的神智不清,还只是故意胡言乱语。
萨拉望着窗外那一缕阳光,眼睛里流露出憧憬的意味,而她回过头来,嘴角却又带了阴测测的笑意,“李安琪,你和丹尼认识多长时间,而我和丹尼又认识多长时间,你以为是你了解的他多,还是我了解的多?”
李安琪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萨拉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如同刀刃,掠过李安琪的心房,既带着些许残忍,却又显得张狂。
李安琪终于忍耐不住,她站起了身,往病房外走去。
门外却不见丹尼,只有张炜年和张站在那里。
张炜年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那个疯和你说什么了?”
李安琪只是惨然一笑,“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她是疯还是我是疯了!”
张炜年掠了病房虚掩的门一眼,他料到萨拉肯定和李安琪说了什么诛心的话语,可是他却也吃不准萨拉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毕竟他也曾目睹了萨拉那接近疯狂的吃药历史,他只能叹口气说道:“有的时候,疯比正常人还要可怕。”
李安琪跌跌撞撞地要往医院外走。
张炜年扶住了她,问道:“你不等丹尼了吗?”
“丹尼?”李安琪这才想起来,她不由问道,“丹尼人呢?”
“他帮萨拉办住院手续去了,过会儿我在这里处理接下来的事,你和丹尼先走吧。”
李安琪只是一声苦笑,“炜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估计这个时候,丹尼不会放心让任何人处理萨拉的事,你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张炜年见到的李安琪素来镇定,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知道她现在愈伪装得坚强,心里必是愈伤得千疮孔,他不由自主地挽住了李安琪的双臂,说道:“安琪儿,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的。萨拉这个疯也不值得我们再为她浪费那么多时光!”
李安琪却挣脱了张炜年扶着自己的双手,略显疲倦地笑了笑,“萨拉再怎么疯,她有句话倒是没说错,我和丹尼不过认识了几个月,而她和丹尼却已经认识了十几年,我怎么比得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何况我和丹尼之间的关系也不单纯,我不过是为了李氏集团8%的股份罢了,现在股份已经拿到手,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再留下来的理由了。这里就让丹尼和萨拉继续纠缠下去吧,而我要回国了!”
张炜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眼睛却掠过了正从收费处回来、手里还拿着单据和配药的丹尼,他的脚步停留在李安琪的身后,听她说完了这番话,脸上仍是一丝表情也没有,可是眼神却如同纹裂的碎片一般。
李安琪转过身,她也看到了伫立在自己身后的丹尼,但是她却没有一丝懊悔刚刚说过的话,这本就是横亘在她和丹尼之间最大的实情,她嘴角上扬,甚至努力让自己露出一抹笑来。她脚步匆匆,从丹尼身畔走过。
丹尼握住了她的手腕。
李安琪侧过头没有看他,轻轻说了句,“放手吧。”
丹尼的手指丝毫未动。
“萨拉还在房间里等着你呢,万一……她又有什么意外呢?”
李安琪的这句话撼动了丹尼,他的眼神如同水波般轻微地晃动着,而攥着李安琪的手也渐渐变得无力。
李安琪依旧在笑,只是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嘲讽,她扭头望着他,一双妙目分明写着“那你果然放不下萨拉”的情绪,她挣开了丹尼的手,挺直了腰杆往楼梯口走去。
“你怎么不追?”张炜年恨恨地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
丹尼不由苦笑,“你不曾说她复杂,不适合我么?怎么你们现在倒成了统一战线了?”
张炜年一怔,登时做出“失忆”的样,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那不是为了和你演戏才骗陈占兴那些人才说的吗?丹尼,你现在不把握她,我担心你错失了,会后悔莫及!”
丹尼摸出一根香烟,转瞬又想起这是医院,狼狈不堪地将香烟扔到垃圾桶里,他叹了口气道:“是我配不上他,也许我只适合和萨拉这样的人沉沦到底。”
张炜年拽住了要往病房走去的丹尼,很是不忿地说道:“丹尼,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萨拉是真疯还是假疯?怎么这边她和迈克的计划刚刚失败,她转眼就疯病发作了,这事是不是巧合了一点?”
丹尼无谓地摇摇头,说道:“无论怎么样,她也不过是希望留下我罢了。”
张炜年在那一瞬间想到李安琪的话,他也渐渐在怀疑,到底萨拉是疯,还是丹尼才是疯?她的一次次任性疯癫,为什么都能换来他的一次次包容?或许自己真的该让他们在一起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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