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舍梅妆里的人,大抵被先前的打斗声惊着。此时整个地下室静谧无声。
没人打搅更好。慕晞迈开大步,走在录事史夫人前头。
她要找那些放置下流龌龊东西的库房。
从香舍梅妆一号走到十二号,再后面的房舍门口,果然再没有悬挂着粉色木牌。
慕晞推开一间,见里头豢养着一些驴、马啊之类的。匹匹都毛色光滑,形体健美。其中几匹已经在交尾了,口水垂涎,嘀嘀嗒嗒地流了一地。其它的有些“吼吼”作响,有些迫不及待地欲骑到另一匹身上。显然都是正在发、情的!
唔……真是恶心!这安乐长公主还喜欢这种人、兽的口味!
录事史夫人跟在慕晞后头,探头,不由“呸”了声,肉肉的脸微红。
慕晞撇撇嘴,觉得录事史夫人挺可爱。看着行事端庄,长像温婉微胖,其实是个会下毒杀人的大力士,而且还爱脸红……
突然,她发觉,心底里有个永远着鲜艳绿色衣裳的姑娘与录事史夫人颇像!
若是日后从母亲处要到初夏,带她俩人见一面。她们会不会相逢恨晚,然后惺惺相惜,成为忘年交?
录事史夫人低头骂了声:“不要脸的安乐!”
“咦,晞姐儿,你笑什么?”录事史夫人红着脸,叨叨念着:“少不得要说说你了。小小年纪怎么不知羞呢?看了那玩意儿还笑得出来。在人前可千万要端着点,于与闺名有损的。”
嗯,初夏与录事史夫人还真有一点不相像。初夏平日里从不爱说话,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而录事史夫人却跟奶娘还有林嬷嬷一样,总会挑着点她的毛病,然后说得起劲。
慕晞笑笑,继续走向下个房间。
如此,看了一堆各色的用于房中之事的用具后,慕晞终于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吴姨,麻烦您把那慕思成抬过来。”慕晞弯着唇,笑得格外娇艳。
录事史夫人应了声,颇为狐疑地看了眼慕晞,转身便走了。
慕晞从粉色的房间里,拿了一只精致的酒壶出来。
等待了一会儿,录事史夫人便扛着慕思成来了。
“砰”地一声,录事史夫人将慕思成丢在地上。
慕思成全然没醒,只因为身体上的疼痛,闷闷地哼了声。
“孙叔的迷香还真厉害!这么摔都没把他摔醒。”录事史夫瞠目结舌。
慕晞蹲下,捏开慕思成的嘴,拿着酒壶便灌。
“吴姨,把他丢到那间关着发、情的驴马室里去。”
录事史夫人眼里发亮,应道:“好!我就喜欢手段狠戾的人!若我年轻个十岁,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晞姐儿!嘿嘿!”
慕晞白了眼录事史夫人:“您还是相夫教去吧。如此,在四方城里,我们长房还算有个可靠的人,得以监视那尽出下流坯的二房!”
录事史夫人低头叹息了声:“本来我是国公夫人的人,原想着两不相帮。到底今日看清了二房人的面目。虽说我不再为国公府做事,到底情份还在,姨母也在国公府。日后,有用到我吴中六的地方,不用长房提点,我自会尽力而为。”
“谢吴姨体谅。”慕晞深深地鞠了一躬。
把慕思成丢进那间屋后,录事史夫人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皮劲儿:“这该死的慕思成,总算是自食其果了。”
慕晞只冷冷地勾着唇:“大抵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再想那些龌龊的事儿了。”
录事史夫人问道:“晞姐儿,你中的那毒……”
慕晞沉吟:“倒像是越来越没有力气了。心里痒痒的,躁得慌……您还是扶着我些。”
总算到得外头,吹到清新微寒的空气,慕晞才觉脑中渐渐清明,心底的戾气也压下去不少。
“今日,真要谢谢吴姨。否则……”
录事史夫人捂着胸,摇头不言。
“吴姨,您受伤了!”慕晞惊呼。
“不妨事。不过,今日回府,还得好好想个法,才能瞒得住我那夫郎。”录事史夫人脸色稍有些发白,胸前的鲜血已然洇出。
红色的鲜血,洇着水蓝的衣裳,便成了一团水渍的黑色。
触目惊心。
“您在这儿稍等。”慕晞小跑着进入夜宴的大厅。
此时大厅里仍旧言笑晏晏。
红地毯上,几个唱戏曲的,化着浓艳的妆容,“咿咿呀呀”。
慕晞就坐。
王雅芝低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录事史夫人呢?”
“吴姨受伤了。母亲快跟我来。”
“何人伤得了她?”王雅芝深锁眉头,颇为讶异。
慕晞抬眼看向斜斜倚在华美主座上的安乐长公主,眼里像是要刺出冷锋来。
安乐长公主明眸如水,斜斜睨了眼慕晞。很快便被慕晞的眼神惊着,柳眉竖起。她有点光火,这七岁的小娃,居然敢用那种眼神看她!真是大不敬!不对,她能回来,说明地下室……
王雅芝淡漠地看着不耐的安乐长公主,作揖,说是慕晞前段时间病了两遭,这两日车马劳顿,又有些不适。望公主和郡守体谅,今日要先告退了。还说录事史夫人已然在先头安排人手去请大夫了。
在座的人哪个不晓得慕晞因担忧祖父与父亲,这才忧虑过重,引得身不适。甚至连皇帝也亲自前去慰问,亲赐礼物,御口褒扬慕晞“堪比涤亲溺器”。
其实众人大抵是不相信七岁的小人儿能有如此孝心。很多人更怀疑七岁的人根本不懂得战场上的风险。但皇帝都这样说了,即便他们都肯定镇国公府长房使计,教了七岁的孩说那话,以博得皇帝的欢心,这些异议便不能当着外人说了。
“如此,那这宴会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理由了。”李林之毫不掩饰他对宴会的反感,不待安乐长公主说话,便潇洒地一挥广袖:“众人都散了吧。”
众人嗫嚅地看着安乐长公主,都替李林之捏一把冷汗。虽说李林之是四方城郡守。可四方城是安乐长公主的属地啊!
安乐长公主皱眉向着李林之看去。稍后,胸口起伏。她闭眼,终于幽幽地应了句:“都散了吧!”
慕晞听着,安乐长公主这话竟然颇有些幽怨的意味。那样荒唐的女人,竟也有情?是假装?还是真情流露?
“谢郡守。谢长公主。”王雅芝又向着众人作揖:“抱歉诸位。若今日大家还没尽意,来日待国公爷与归德将军班师回朝,我定当宴请众位。以表今日不情之歉意。”
说完,也不理会安乐长公主愤恨的表情,款步向着慕晞和录事史夫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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