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扭捏做态让苏蔓菁轻叹了一口气,她随手捋了捋垂在耳畔的碎发,看着眼前的废墟道:“诺诺,房烧了,我们该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布料……”
她现在最愁的是怎么跟房东交待,还有那些信任她,上门来让她做衣服的老主顾们。
“幸好我们认识的人里没大款。”心情愉悦的许诺笑着说,弄得苏蔓菁一头雾水。她依旧撒娇似的靠在妈妈的怀里,“所以,也没有人会用什么名贵布料,我想我们还是赔得起的。至于房东嘛,我有办法说服他,不让我们赔偿。”
看着一脸自信满满的女儿,满脸苦笑的苏蔓菁摇了摇头,小孩想事情就是简单。她们的家当都付之一炬,这些年攒下的钱怕也是烧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妈妈难解愁肠的神情,许诺却对着她神秘一笑,自顾自的跑到那堆废墟中翻找了起来。
借着前世的记忆,她很快就在那堆瓦砾中找到一个已经被熏得黑乎乎的铁盒。她得意的打开铁盒,和记忆中的一样,里面依旧安然无恙的躺着一沓红票,上一世的她,拿着这点钱正愁出时,遇到了前来寻她的舅舅苏清泉。
“我都说了不用急吧,这里还有四五千块呢!除了能赔偿那些布料外,我们还能买回一些二手的缝纫机器,这样妈妈还能把裁缝铺继续开起来。”她炫耀似的将钱拿到苏蔓菁的面前。
和记忆中的一样,房东在上午**点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当看到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和记忆里的又不一样,那时的房东是对着自己干吼的,而这一次他是对着一直小心赔着不是的妈妈咆哮。
一旁的许诺在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因为之前她有交待过妈妈,不管怎样都不要先做出赔偿房东的承诺。因为她知道,在这不久之后房东就会在保险公司得到一笔近十万块的赔偿金,足够让他在这里再建上两间小平房。而她们确实也没钱,仅剩的那几千块如果再赔给房东,她们可真就是山穷水尽了。
看着妈妈一副良心难安欲言又止的样,许诺决定还是亲自出马:“妈,你一晚没睡,先休息一下,黄叔,你跟我来。”
房东黄志平,许诺一向称他“黄叔”,矮矮的胖胖的,笑起来就跟曾志伟一样,两只眼睛眯成了缝,透着奸诈的精光。前些年因为做生意赚了钱,收了几间棚户区的破房简单装修后,租给了像她们母女这样的穷人。
“你们最好是给我一个说法,给我一个交代!”黄志平没好气的看着许诺,自己的房被烧成这样,他的心就像被人割肉般的痛。
“黄叔,我知道,您也不是舍不得这房的人。”许诺递给妈妈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着黄志平就是一顿大拍马屁,“其实要我说,像您这样一天有好几万进账的大老板,其实也是看不上我们赔的那一丁点小钱的……”
许诺故意留了个话音,借此打量了一眼黄志平的脸色。
“你也甭给我戴高帽,你就说这房烧了该怎么办吧。”黄志平扫了眼许诺,心想跟我玩虚的,你还嫩了点。
“黄叔,你烧了房心痛,难道我和妈妈就很好过了吗?”许诺冲着黄志平摆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们现在除了身上的这身衣服,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黄叔,你早就知道这房会有出事的一天吧?”许诺一改刚才装可怜的表情,挑着眉问。
“你乱说什么!”听得心中一惊的黄志平佯装愤怒的说。
“那……这房的保险又怎么说?”许诺给了他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笑得一脸暧昧。
开玩笑,正常人谁会想到给这么一个破房买保险?然后一理赔就小十万,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打死许诺也不相信。
见到黄志平一副语塞的模样,深知见好就收的许诺又放软了语气:“黄叔,既然你都早有打算了,又何必再跟我们母女两过不去?你花时间跟我们磨叽,还不如去保险公司看看人家怎么说,咱们这可是电老化引起的火灾,完完全全的意外呀,没有出人命,已经是我们的万幸了。”
黄志平一想,也是,自己跟她们磨叽什么,这两人要是有钱的主,又何必租了自己这个冬天灌风夏天焖热的破房,有这点时间,自己还不如跟保险公司的那帮人去耗着。
“小丫头,有点本事啊。”临走时,黄志平不忘再看了眼许诺,“要不要跟着叔出来做生意?叔就喜欢你的这股机灵劲。”
苏蔓菁一听,就像那护着鸡崽的母鸡一样,不动声色的将女儿藏到了身后,赔着笑脸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黄志平瞟了她们母女一眼,笑笑的走开了。
见房东果然没再纠结让她们赔钱的事,苏蔓菁揪着的心也就暂时放了放。
因为平常与邻里的关系好,隔壁家独自一人居住的王阿婆腾出了半间屋给她们母女。苏蔓菁又去旧货市场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一台别人不要了的旧式缝纫机,在阿婆家简单的搭了个台,将“苏记缝纫铺”又给开了起来。
一连几天都有人闻讯找来,到底是老主顾,上门安慰的人多,赔的少,还有好几位想要拿钱出来接济她们母女俩,却都被苏蔓菁婉言拒绝了。
而正在放暑假的许诺,则担负起买菜做饭等日常工作。可到底过了十年养尊处优的日,她还闹了不少笑话:要么升不起炉,要么做饭忘了放水,要么就是做菜时,小手一抖,一锅菜能咸得让人张不开嘴。
一切都得重新过,笨手笨脚的样弄得苏蔓菁直奇怪,自己那个聪明能干的女儿哪去了。
只是这样的日让许诺觉得岁月静好,有妈的地方就是天堂。有时候她想,这样过一辈也好,何必再去趟舅舅家那堂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