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这人曾经是琴夫人身边的丫鬟。”
殷妍梓心里一凛，母亲身边的人？
“大小姐，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大小姐与大少爷，老奴死也瞑目了。”何氏拿袖口擦了擦眼泪。
殷妍梓并不激动，这个人是琴婉柔身边的人，也不代表什么。
而殷卓凌也同样的面无表情，对地上那人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
何氏哭了半天，没听到头顶上的动静，偷偷拿眼角瞄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殷妍梓嘴角含笑，故意歪着脑袋，一脸的无辜。
何氏扯了扯嘴角，讨好道，“大小姐越来越像夫人了，眉眼几乎与夫人是一个模刻出来的，只是比起夫人的温婉，大小姐身上多了分坚毅，柔美中带了份刚强。”
纵使早就离开了世家望族，可到底是曾经在主身边伺候过的，何氏这番话说得十分顺溜。
殷妍梓微微一笑，故作天真地问道，“不知道……嬷嬷在我娘亲身边服侍了多久，是管事嬷嬷，还是……”
琴婉柔身边的丫鬟不多，可从一等丫鬟到等丫鬟都配齐了的，别看如今何氏的岁数差不多可以坐到管事嬷嬷的位置，可十年前，谁知道她是大丫鬟还是粗使丫鬟？
而且，当年她娘亲身边信得过的人不是死，就是被发卖，这人，不一定就是她娘亲的心腹。
果然，她话音一落，何氏的身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笑道，“大小姐折煞老奴了，老奴之前只不过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每日负责夫人的起居。”
殷妍梓懵懂地点头，“起来说话吧。”
两人说话间，殷卓凌一直站在殷妍梓身边，用行动支持她，却不开口。更别说屋里的众人，到不是伍秀霞与康将军不方便插手，而是两人认为殷妍梓有这个能力处理这些事。
殷妍梓转了转眼珠，回头对伍秀霞说道，“干娘，我可不可以借个房间？”
“当然可以。”伍秀霞眯起了眼睛，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她相信殷妍梓的手段。心里虽然好奇，可也压住了想去凑热闹的心思，回头对身边的康嬷嬷说道，“带大小姐去偏房吧，准备点阿梓喜欢的糕点。”
话音一落，坐在桌边的众人就感觉一道阴影闪过，再抬眼时，里彦已经跟在殷妍梓身后，屁颠颠地出了门。
“他怎么会来？”康将军看着里彦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满。他也是从毛头小混过来的，自然知道里彦这般死皮赖脸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伍秀霞郁闷地摇头，“不过，只要阿梓喜欢就行。”
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欢。
“那怎么行，”康将军不高兴了，“那小怎么配得上阿梓？得再仔细看看。”
康将军已经完全带入了“父亲”的角色，一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要被猪拱了，自己的位置要被另一个男人替代，心里就火大，不仅记恨上了里彦，还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伍秀霞到没康将军想得那么远，只是略促狭地看着康柏南，“儿，你就没点想法？”
康柏南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伍秀霞讨了个没趣，郁闷地撇嘴。
而殷妍梓那边。
众人进了屋，里彦与殷卓凌就一左一右，将殷妍梓夹在中间，坐在圆桌旁，何氏局促地站在人面前。
“说说你都知道什么？”殷妍梓没有一个个地发问，而是直接划了个范围给何氏。
何氏心里一凛，遂答道，“回大小姐，当年的事，老奴知道的并不清楚，只……”
她还在这边斟酌着用词，那边殷妍梓就微微一笑，反问道，“嬷嬷是指何事？”
何氏眉头一跳，不确切地瞟了殷妍梓一眼。
难道她会错意了？
殷妍梓和殷卓凌压根就不知道当年的事？
可把她带来的人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瞅到殷妍梓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何氏讪笑，“老奴只是随口一说……”
“嬷嬷，”殷妍梓打断了何氏的解释，“有些话，我还是先说在前面吧，该说什么，你自己掂量，只是，我的手段你也该知道，我既然找着了你，就能找着其他人，要是他们告诉我的，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你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如果你刻意隐瞒了什么，我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到时，我可不能保证你会过得很好。”
殷妍梓的声音不大，话里也没有威胁的成分，仿佛只是就事论事，可何氏后背却沁出了冷汗。
殷妍梓与殷卓凌也不急，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茶，殷妍梓又拿了块点心细细嚼着。
何氏在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开口道，“回大小姐，当年老奴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负责夫人的起居。老爷去世后，夫人伤心过，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一直是老奴在身边伺候。夫人思念老爷，却也担心大少爷与大小姐，所以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并努力调整身体。”
说到这里，何氏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朝殷妍梓望去，继续道，“老奴记得夫人出事那日，二房的夫人带着身边的嬷嬷来探望夫人。两位夫人在屋里聊了两句，老奴惦记着小厨房里熬的药，半退出了来，走了一半，遇到一名丫鬟，老奴便交代了几句，担心夫人身边没人伺候，不方便，折了回去，然后……”
想是要说的那一幕让人心惊胆战，何氏眼底浮现了恐惧。
殷妍梓右手放在腿上，攥成拳头，死死压在腿上。手背上突然一暖，她狐疑地朝身侧看去，正迎上里彦安慰的目光。
条件反射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她欲收回自己的手。
却不想里彦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后，手指收拢，将她的小手握住。
“继续。”说话的是殷卓凌，想是对何氏后面的话有了猜测，此时，殷卓凌的脸上早就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带上了浓烈的煞气。
何氏心头一紧，忙道，“老奴看到桂嬷嬷拿了白绫勒住了夫人的脖，然后……然后……”
然后伪造了现场，做成了母亲自杀的假象。
殷妍梓双眼猩红，另一只手操起桌上的茶杯朝何氏身上砸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额头上，血水混在茶水中，顺着脸颊流下。
“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手？”尽管知道问也是白问，可殷卓凌还是冷声问道。
“大少爷，”何氏“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老奴当时吓坏了，只想着保命，不敢……不敢……”
话说到一半，何氏已然不能再发声，喉咙处被挤压而产生的窒息感，让她双眼涣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殷卓凌隔着丝帕钳住了何氏的脖，黝黑的眸深不见底，如一潭死水，让人心颤。
“哥……脏……”殷妍梓用最后一点理智叫住了殷卓凌。
不过是个怕死的下人，怎么能脏了他们的手，更何况还是在伍秀霞的府上。
殷卓凌应了一声，收手时，隔着他手掌的丝帕滑落在地，顺着丝帕落地的动作，何氏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给……”殷妍梓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殷卓凌，顺势甩开了里彦的手。
虽然先前早就用丝帕隔开了与何氏的肌肤触碰，可殷卓凌还是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阿梓，我们……”
“我知道，”殷妍梓点头，看着地上的何氏，问道，“你可知我们殷府分家了没有？”
何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殷妍梓是在与自己说话，忙道，“分了，老爷还在的时候就分了。二房一直住在小西院，两院之间用围墙隔开了。”
“那殷老夫人呢？”
何氏想了想，明白了殷妍梓的意思后，说道，“老夫人跟着二老爷在小西院。”
“哦？”殷妍梓早就猜到两房分家，却没想到殷老夫人竟然是跟着二房在过。
沉吟了几秒，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老夫人为什么不喜欢大老爷？”
“这……老奴不知。”何氏回答的战战兢兢。
殷妍梓不以为意地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当中，所以问出来的，没问出来的，她都不意外。
“阿梓，”殷卓凌问道，“既然我们两房早就分家了，那就该彻底清算了。”
殷妍梓点头，“先把我的院拿回来再说，至于殷老夫人……”
母亲的事，虽然是二房动的手，可如果没有殷老夫人的默许，二房怎么敢对大房动手。
她一直都知道殷老夫人偏袒二房，可为殷府做得最多的，是殷老夫人视为眼中刺的大房。她就不明白了，殷老夫人究竟对他们大房有多大的仇恨，对她父母有多大的怨恨，才狠得下心，在大儿过世不到个月的时间，就杀了她的大儿媳妇。
为了财？
不像。
殷妍梓摇头，只是要财的话，不会要了她母亲的命。
父亲的爵位？
殷妍梓皱眉。
为了父亲的爵位的话，那就不会放任她与大哥活到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