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破,心知肚明便好。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默契。
高芷君扯开了话题,“今日,你也跟我去么?”
两人如今面上仍然是主仆,高芷君的态却转变得很彻底,说是礼贤下士也不为过了。
但杜娇却不会认为二公主这就是好说话了。合作之外,主还是主,她还是宫中女官,不是谋士,能做的,不过是,“但凭公主吩咐!”
话一说出,高芷君脸上笑意浓了几分,杜娇便知道自己这是把握住了。
时候也不早了,高芷君唤了人进来梳妆打扮,杜娇上前帮着雪雁打了下手。
很快收拾妥当,高芷君在铜镜前端详,杜娇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呈了上去,“公主,这是我新调制的香露,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高芷君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杜娇低声补了一句,“以防万一!”
照常理来说,同样的招数不会用两遍,但时间不多,机会难得,谁知道他们不会狗急跳墙,谨慎些总是没错。
高芷君转念也想通了,示意雪雁,“就用这个吧!”
雪雁接过,小心滴在高芷君手上、耳后、颈后,然后轻轻揉开。高芷君抬手闻了下,“嗯,香味倒也别致。”又道,“都说医药之道,需要时间历练方能大成。你小小年纪,倒也算是天资过人了!”
“公主谬赞了!”杜娇汗颜。
她穿越以来见识过的几个人,不说妖孽如里栩,腹黑如高芷君,就连杜嫣都比同龄人要机敏聪颖。她两辈的阅历才堪堪与他们打平。
乱世造英雄也出天才是没错,但她绝对不是其中一个。
高芷君再聪明也猜不出她是换了芯的成年人,只当她在谦虚,微微一笑,抚着衣摆从妆台前站了起来,“轻易与人为敌,是最愚蠢的做法。特别是看不出人深浅时。我很庆幸,不用与你为敌。也希望,永远不用。”
杜娇敛眉顺目,“此番之后,公主必定如愿!”
“希望如此!”高芷君目光深邃,直视前方,忽而一甩长袖,大步迈出门去。
今日宫中宴客依然在昭阳殿,高芷君一行人到时,诸国使者已经来齐了七七八八,有在殿外游园赏景的,有在殿内饮酒作乐的。
在殿上的众人如同昨日一般,分成了几个小圈。
所有人脸上都是惬意享受,似乎昨日的那场尴尬的混乱,并未在众人心中留下一丝半点。
但面上可以装,有些人心里的不痛快还是实打实地存在的。
高衍今日没有在士圈里与高殷较劲,而是与楚兰一起,坐在了西华的席位上,对面正是公公主们的席位。
高芷君带着杜娇甫一落座,他便一眼扫到了,嘴角忍不住就是一抽,低声咒骂了一句:“走了狗屎运的小贱人!”
楚兰坐在高衍身边,虽没听清楚话,但看他眼神所指,也猜到了一二,皱了下眉,不赞同地低声警告,“昨日的事,你父侯已对你心生忌惮,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大局为重!”
高衍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这些年,我装傻充愣,父侯难道就对我没忌惮了?反倒平白让高殷赚尽了贤名,出尽了风头!”
楚兰心中一窒,“是母亲拖累你了……”
她背后的上唐,是她的优势,也是她的劣势。若没有上唐,她在黎国后宫站不住脚,可若没有上唐,她的衍儿,也不用藏拙屈居高殷之下。
说到底,还是她庶女的身份在上唐没有话语权,平白惹人忌惮,却又不敢将一切做到了实处,怕一旦露了底,便没有退。
楚琬!一切都怪她!要不是她,她也不会……
楚兰险险打住了念头,没让脸上露出怨恨的狰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
“衍儿!”她拍了拍高衍,“只要玉儿能嫁入西华,母亲定让你如愿!”
于妈妈在两人身后将这一番话全听了去,心中不以为然。以西华之势,确实可以助二公登顶不错,但前提是,大公主要能嫁得过去。
西华显然并没有插手进中定的意思。
但夫人和公主,却看不清涂豫世对大公主的虚情假意,便盲目地觉得有了希望。
正被于妈妈腹诽的涂豫,面上笑容温润,心里其实也有些抓狂了。
都说中定女含蓄是苍陆之最,但高芷玉一副恨不得直接扑到他身上抱住的样,简直比北蛮的女还要豪放。
偏生他教养使然,做不出对女厉声喝阻的事,而对高芷玉,显然含蓄的拒绝是完全没有用的。
涂豫在这边虚以委蛇地头疼,在场唯一身份足够为他说话的老师湖先生,却沉浸在了美酒佳肴之中,哪里管的上身旁的小儿女情事。
涂豫不经意看向对面,只见高芷君正侧过身与身后之人窃窃私语。那身后之人微微一躬身,露出了小半张蜡黄的小脸,衬在明艳如画的高芷君身边,就如同是败笔的存在,恨不得不要再见第二眼。
涂豫却看着那张小脸,心中灵光一闪,缓缓露出了笑容。
那边,高芷君看似是在吩咐身边人,实则是在打趣杜娇,“高芷玉虽然脑不好使,但长得确实不错。与涂豫世真是一对璧人。要是换了你,可就有些糟蹋了涂世的美貌了!”
杜娇哭笑不得,“公主!我对涂世没兴趣!”
“那你心心念念西华作甚?”
“我仰慕湖先生不行吗?”
高芷君本是打趣她,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一个答案,脸上忍不住露出惊讶,“果真是奇才不同于常人?”
杜娇叹了口气,这后宫女都是句话不离男女之情的吗?再不澄清,不知道高芷君会往哪方面想去!
“公主,我年纪尚小,你委实想多了!”
“小?”高芷君笑意盈盈地打量了她一圈,“我大姐在你这年龄,都已经将中定诸国公世打探个遍了!你好歹也曾是一国公主,就真的没想过?”
如今女的地位低,即便是一国公主,也只是联姻工具而已,差别只是情愿或者不情愿。大多公主都是在及笄以前,便开始选定人选。若杜娇此刻依然还是东莱公主,只怕她母亲也已经开始为她多方打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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