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殷夕颜一行回了府里,老爷那儿自有人去通报,几个姑娘家都累了,便都回了各自的院。
“姑娘,可是要传热水上来?”芳草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只知道姑娘一觉醒来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一天在家里都坐卧不宁的,瞧着时辰让小厨房准备了热水,又早早的备上了晚上的粥,姑娘出门回来,一般是不会再开晚饭的,准备大半碗粥就可以了。
殷夕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心理却已经在算计着,芳草,留还是不留。
若说刚醒过来的时的冲动让她打算直接把人撵出去的话,那么经过一天一夜的沉淀,她已经慢慢的收回了理智,如果贸然去做,会不会引起什么人的警惕,若是芳草现在就是那人的棋,那么是不是自己也可以适当的放些消息呢?
毕竟明处的敌人总比暗处的眼睛来的好防。
这样一样,殷夕颜就轻点了点头,道:“送上来吧,你伺候我洗澡,一会儿还得去给母亲请安呢。”
芳草本就是小心的试探,要是姑娘真不用她进来伺候,只怕她也就在姑娘跟前失了脸面,这会儿一见姑娘非但没拒绝,还让她伺候着洗漱,连忙扬起了笑脸转身就去吩咐了。
殷夕颜略抬眸,看着芳草轻快的背影,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
“姑娘,这几样都是今儿几位老夫人赏的,奴婢一会陪姑娘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一并带过去吧。”
四月做事一向谨慎,尤其在外面得了这些好东西,总要向夫人报备一声,回头碰到了人家的孩,总得准备相应的回礼的。
殷夕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也歇会,待我沐浴过后,咱们一道去给母亲请安。”
房正院。
老爷殷敞山这两天休沐,一时心血来潮,正在考校几个儿功课,这边刚听小儿背了一篇《中庸》,就听见小丫头唱喝着姑娘来了。
“母亲,父亲,我回来了。”
殷夕颜如晚霞般明媚的笑颜刹那间照亮了原本拘谨的屋,原本规矩站着的几个兄弟也都扬起了嘴角。
殷褚鹜直接就跑了过去,拉着殷夕颜的胳膊笑道:“姐姐,今儿舅舅家好玩吗?我听七哥说去了好些人呢。”
殷敞山明显对小儿的跳脱有些无奈,又对小儿的调皮机灵劲儿有几分宠溺,毕竟不是房的长,规矩到是没那么严,再加上小儿聪明,习的进到是快赶上大儿了,两个庶出的兄长都不及他。
殷夕颜笑点着殷褚鹜的鼻道:“好玩不好玩,明儿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殷褚鹜机灵的眼睛四处乱转着,目光落到四月身上的时候,不禁笑道:“姐姐可是又得了好东西?”
虽然是问句,可是狡黠的目光里分明是肯定的意思,而且颇有几分要分一杯羹的架势。
殷夕颜先与殷敬亭,殷清晖,殷清尧打了招呼,然后才扯着殷褚鹜的袖走到顾氏身边道:“想得好东西,明儿自去找外祖母讨去,我得来的只怕你却是用不上呢。”
四月已经随着姑娘的步站到了到了顾氏榻上的小杌旁,手上的漆金描花的托盘打开,放到了顾氏的眼前,身便退了下去。
顾氏扫了一眼上面的东西,笑道:“你外祖母又从哪里给你淘弄的。”
殷敬亭笑着接道:“儿听说今儿大长公主,权相夫人,还有粟国公府的老夫人都去了,想来这些东西,与几位老夫人撇不开关系吧。”
殷夕颜一听,笑着回眸道:“七哥可真是神算啊,那七哥可能猜出哪样东西出自谁手?”
殷敬亭笑嗔了殷夕颜一眼,道:“妹妹什么时候也着十二弟的样了,调皮古怪。”
殷清晖和殷清尧也时不时的插上一句,一屋到是其乐融融的。
殷敞山笑着挥手道:“你们兄弟且回去复习功课吧,明儿放一天假,都去你们外祖家帮忙去。”
四兄弟笑着告了退,到是殷夕颜被留在了屋里。
殷敞山也笑着起身道:“我去老爷的院转转,你们母女两说说体己话。”
殷夕颜知道顾氏自是要问今儿见到人的情形如何,其实前世也罢,今生也罢,殷夕颜都很感激顾氏夫妇对她的爱护,就连大表姐,舅母那般爱护,也未曾做过这般出格之事,明儿都要嫁做人妇了,却不曾见过表姐夫的样貌呢。
顾氏一个眼色,屋里的丫头,婆便都退了下去。
“夕颜,可是看见了?”顾氏目光慈爱的看着小女儿,感慨着时光流转,岁月如风,似乎昨日还在怀抱里啼哭的小宝贝,如今已经到了嫁人议亲的年纪了。
心中有诸多的不舍,总盼着这孩将来能得遇良人,若是能像自己这般,也是好的。
“母亲,女儿看到了。”殷夕颜的表现,很出乎顾氏的意料。
平静,淡然,无波,没有半分的起浮,甚至连一丝害羞都没有。
“夕颜不满意?”顾氏也见过几次欧阳柏宸,那孩到是彬彬有礼,说话做事有分寸,而且以后还能继承侯府,又算是自家亲戚,若是这门亲事能成,也算是良配了。
“母亲,不是的。”殷夕颜有些扭捏,似乎有话不好说的样。
顾氏眉头微皱,自知殷夕颜的性,从来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天真,烂漫,没有心机,所以这般表现,必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
“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母亲说的?”
顾氏的语气依旧柔和,没有半分逼迫的意思。
殷夕颜的目光微垂,有几分难以启齿,又似乎怕在背后说人有违闺训的样。
“母亲,女儿不知道怎么说。”
顾氏一见殷夕颜这样,自然就更加起疑,笑揽着殷夕颜道:“瞧你这孩,有什么话不好跟母亲说的,就算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该告诉母亲才是。”
殷夕颜扬起头,一双眼睛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直到看着顾氏眼里的温情,才像是放了心一般,小声道:“女儿看见五妹妹和世……”
顾氏心上一紧,长房嫡女殷朝颜的性完全随了洛氏,善妒,姐妹之间时有争锋,只是毕竟是侄女,顾氏只心下有数,却不曾管教过。
“你怎么看见了?”
殷夕颜小声道:“本来大表姐带着两家的女孩在霖雨阁用饭,后来外祖母打发了人让女儿过去,说是有贵客到了,让女儿过去说说话。”
顾氏点了点头,知道母亲这是照顾外孙女。
殷夕颜又道:“女儿带着四月出了霖雨阁,四月的肚突然就不舒服,女儿就让四月先去,自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女儿站的地方不大引人注意吧,侧身的时候正瞧见五妹妹在女儿后面出来,并且快速的钻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上,那条小,女儿到是记得,跟二门之个到是有个角门,过了角门就是男宾那边的席位,女儿当时怕五妹妹走错,毕竟是女儿带邀着几位姐妹过去的,要是出了事儿,女儿心理也不好过。”
顾氏点了点头,心下却有了几分猜测。
“女儿悄悄的跟在了后面,却不敢大声张扬,直接拐角的时候,看到五妹妹和欧阳世一下抱到了一起,女儿吓了一跳,好在两人很快就分开了,女儿心知被五妹妹看见了,只怕要有难堪,而且女儿瞧着五妹妹和世似乎并不是初见,应该是以前就见过的,所以女儿退回来的时候,就叫四月隐在附近,若是看到五妹妹安然回去,再去外祖母的院找女儿。”
剩下的事,顾氏就不用殷夕颜说了,虽然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可是脸色一样不好看。
“还有什么人看见?”
殷夕颜闪了闪目光,摇了摇头,道:“女儿也不知道,只是当时角门那边却是没什么人,至于暗处有没有什么人,女儿就不得而知了。”
“母亲,女儿觉得五妹妹只怕是心仪世的。”殷夕颜小心的斟酌着语言,轻声的说着。
“这件事儿,想来你大舅母是不知道的,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母亲断然不会再应下这门亲事,左右你现在还有时间,母亲再慢慢的给你物色。”
殷夕颜笑眯了眼,道:“母亲,女儿还想多陪在母亲身边尽孝呢,母亲也不必心急。”
扑哧。
顾氏被自家小女儿的模样逗笑了,道:“那母亲就留你在身边一辈,可好?”
殷夕颜心下连连的点头,真的不想再嫁人了,嫁人哪有在娘家好啊!
“好啊,只要母亲不嫌女儿烦,女儿啊,就天天赖在母亲的屋不走喽。”
顾氏抬着食指笑点着殷夕颜的额头,哼道:“只怕啊,真让你遇见了如意郎君,母亲就是想留也留不住呢。”
殷夕颜嘟着嘴道:“女儿才不会呢,女儿只盼着生生世世都陪在母亲身边,常伴母亲左右呢。”
顾氏瞧着小女儿整个人都埋在了她的怀里,那一副依赖,撒娇的样,顿时心下软的不行,连连拍着殷夕颜的背,哄道:“好,好,只要咱们夕颜不遇到一个好男人,母亲就一直把夕颜留在身边,直到夕颜遇到能托付终生的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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