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路的公交和这12月的天一样寒冷,不顾梁芷苓这么追着敲打了半天的车窗,司机也并未将车停下,她也终于体力不支停下来半蹲着气喘吁吁,风已经将她头发吹的杂乱不堪,脸也冻的通红,看着已经行驶远的公交,她只好又重新回到了站台。
眼看要下雪的天,她却只单薄的穿着一双过季的复古皮鞋,尽管露出层层叠叠的袜子,但面对这零下的温度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两条纤瘦的小腿互相摩擦着,目光往前巡视着公车。下一班车不能再挤不上了,不然就真的错过面试时间了。
梁芷苓,21岁。毕业一年,失业一年,靠着每天零零散散的兼职度日。这座城市好像在与她作对,所有机会都在逃离她,她能做的只能是不停的投简历,不停的面试。而之后都相继的没有任何消息,她也只能执着。
十一年前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她抓着母亲的手,眼里含着泪,求母亲把她带走,可似乎母亲眼里血浓于水的女儿不如前方富足的生活,狠心的撇下了她。
父亲因为恼母亲,自小也没多宠爱她,所以就算法院把梁芷苓判给他,他也只是狠心的丢给了家里的老母亲。只是分开后两个人嘴里都还仁至义尽似的,应允说给足梁芷苓的学费生活费。十一年,与他们的联系也就只是银行卡余额的数字,没有丝毫过问连个电话都没有,留给她的或许就只有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
而原本脸上还有一丝微笑开朗的梁芷苓,在与相恋一年半的男友分手后,种种缘由,一副清秀白皙的脸庞常常没有表情,不苟言笑,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孤身一人,眉头常常蹙着,对谁都很礼貌却没有丝毫情绪,身边也没有个说话的朋友。
在初上大学时,她比任何人都幸运,遇到了一抹温暖的阳光。却不想在最后放开她手时,连个理由都没有,还以为从此有个能够寄托的人,却不想也是黄粱一梦。
虽然一年来不断的面试,但这次梁芷苓也依旧紧张,笔直的坐在座椅上,手心的面巾纸被她攥的只有一颗药丸般大小了,她暗自提醒着自己,不要紧张,打起精神,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梁芷苓。“秘书看着记录本上的名字一字一字的念道
“有!“梁芷苓猛然从座位起立
“进去吧,到你了。“女秘书头向房间里点了一下
梁芷苓双手捋了捋她那头金黄的短卷发,再拽了拽身上那套全黑的大衣,整理好走了进去。
几个月前,一个秃头的中年老板让梁芷苓去他办公室,决定单独对她面试,梁芷苓以为机会来了,想也没想就去了。谁想那猥琐的秃头一进门就抓着她的手,露出龌龊的眼神,说让做他的情人,说包她衣食无忧,名品无数,说着还企图强吻过去,梁芷苓吓坏了,发抖的手一拳打在了秃头老总的眼睛上,待他挣扎时,落荒而逃。
而命运弄人,今天走进面试的门里,那个猥琐的秃头就坐在正中央,也不知他到底有几间公司。见梁芷苓进来还冲她猥琐的笑,梁芷苓站在了门的旁边,有些失措,呆滞的杵在那,不敢往前走。而一旁秘书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你过来啊,要不要面试。”
梁芷苓慌张看了女秘书一眼,眼里含着焦虑,脚底的步子也如同上了枷锁,迈出一步好难,手紧紧攥着拳,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无助。现在坐下来,不就是把自己送到狼的嘴巴里,她越想越觉得害怕,不经意眼神扫到那个秃头老总,他朝梁芷苓眨了眨眼睛,还是那副龌龊的表情,并且还重重的咽了口口水。
梁芷苓再也呆不下去了,打开门冲了出去,身后女秘书还大喊道“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跑到了电梯,赶忙按了下去。右手扶住胸膛,呼吸急促,这和逃离地狱没什么分别。
走出这座大厦,她似乎才终于能够呼吸了,而眼前,天空飘起了雪花,徐徐落下,这是今年的初雪,路边的人纷纷感叹,有的人还停下来掏出手机拍照。雪花轻轻的落在梁芷苓的肩上,秀发上,她伸手触了触,眼角透着泪光,似乎想起了什么。
突然眼前的一对情侣,吸引了梁芷苓的目光,男的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慢慢的为女生围上,女生嘴角扬起透着幸福。梁芷苓看在眼里,眼角的泪也控制不住,笔直的落在了脸颊上,曾几何时,不,应该是两年前。
两年前,也是初雪。苏域的手心温度唔在她冻的通红的耳朵上,雪花也是落满了她的头发上,肩上。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苏域嘴角扬起,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贴心的给梁芷苓围了上去,眼神充满关怀,“不冷了吧。”
梁芷苓默默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左脚尖摩擦着地面,身边尽是羡慕她的眼光。
转眼过去,自己却又成了羡慕别人的路人。
“。。。。。。”
绘春路的24小时便利店是不会关门的,而梁芷苓的兼职因为面试失败还得继续。站在收银台上望着窗外,已经覆盖了白茫茫一片,天色逐渐暗下来,霓虹灯也陆续亮了,因为面试耽误的时间,今天必须到晚上十一点才能下班了。
掏出手机,才下午五点半,这漫长的临时工作真是让人一点毅力都没有,她软趴趴的倚在收银台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匆忙,应该是赶着回家吃饭,也或是赶着去见恋人。而这可怜的丫头,十一年来,没有回过亮堂堂的家,更没有一个等她归来的人。这十一年里,所感到的温暖,也许就只有和苏域在一起的一年半,而幸福只能维持一年半,倒还不如从来就没有的好。
她的心里,那份感情很纯粹,很微妙,也很幸福,却也有些卑微。而卑微的却只在自己,一年半的恋情,她懵懵懂懂才知开始,满怀接受这个走进她心里的人。而结束的时候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丝毫她,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