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太狡猾,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秦放放下手,哭笑不得道,可目光中却满是慈爱。
“世伯你不能这么说我!”徐亦游从聂清然身后跳出,坏笑道,“我嫁不出去没事,可如果我不嫁定然一辈子缠着清然,你的好徒弟也得打一辈子光棍。”
“这可不行,你个鬼精灵可以不嫁,但不能害我徒弟打光棍,聂丫头一定得嫁我邺儿。”秦放随意一拂袖,聂清然站立不稳,不偏不倚的刚好被推入凌邺怀中,凌邺怕她摔倒,忙伸手抱住。
聂清然不由得大窘,她挣脱凌邺的怀抱,站稳身形:“你们别老拿我说事,我可不想掺和其中。”言谈之间,脸上已红了一大块。
“邺儿,这聂丫头怎得如此害羞,倒不似星月宫之主啊!”秦放捋须而笑。
“师傅,清然脸皮薄,你与徐姑娘就别拿她开玩笑了。”凌邺拱手作揖道,“这星月宫的女子个个都有两面性,我也弄不清楚。”
“两面性,这词说得好。当年阿澜应该也是如此吧!”秦放抬眼望天,似想起前尘往事,叹气道。
众人见他如此,皆默不作声,怕打扰到他的回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未知贵客是何方人士,大驾光临这云雾山有何贵干?”一个雄浑的声音从山上传来。
这声音并非高声而啸,反倒像平常说话般,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到各人耳中。这份内力非常人所能拥有,必然是御剑门前任门主易忘言。
“秦放前来拜访多年的老友。”秦放突然迈开步子朝山上走去。他每一步都走得轻松无比,但余下四人用尽全力也追赶不上他。
当然四人的轻功又分高下,凌邺最快,超了聂清然约两步的距离。徐亦游则与莫言悔并排前行,差了聂清然六七步的样子。
待四人赶到山顶小屋,发现秦放与易忘言正在交手,林霁轩站在一旁观战。他见徐亦游到来,马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喜滋滋的拱手道:“徐姑娘也来家师处?怎么不早说,好让我准备下。”
“我前来拜访易前辈,与你何干?要你准备?”徐亦游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身子还向聂清然那边移了移,以便能离林霁轩远一点。聂清然可没兴致看这对冤家斗气,兀自专心看着院中两大绝世高手的交手,这等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这——”林霁轩心下大窘,但马上笑道,“家师处所太过简陋,若知徐姑娘来,我必会带些瓜果糕点前来,好好招待姑娘。”
“林霁轩你个臭小子为了讨好人家姑娘便如此贬低师傅么?”易忘言拦开秦放的右手,扭头朝林霁轩斥道,只是言语间并无恼怒,只有慈爱之情。
“老易,打架还是专心点好!”
秦放双手齐攻,袭向易忘言后背。易忘言飞身跃起,躲过这一击,同时一招乘风而去,身形飘开丈许,接着一招列子御风,侧身闪电般攻向秦放,一系列动作果然如清风般迅速却又无声无息。
见他攻来,秦放双臂张开,右足微踏向前,使出纵横九势中的金鳞化龙,一股强大的真气由他体内激荡而出,直袭易忘言。易忘言见状以极度不可思议的方式转身疾退,同时双足点地,施展出逍遥游的精妙招式庄周亦蝶,也不见他如何移动,身形已在数丈之外,秦放的真气打在水井旁一块大石头上,石头纹丝未动。
两个老人遥遥对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一起奔走至对方跟前,抱在一起大笑不止。
“老易,想不到还能见到你,再次领略你举世无双的轻功啊!”
“大哥,二十年不见,你这纵横九势可是原来越精妙了!”
两人复又抱住大笑,旁边众人则一脸莫名其妙。
秦放进来时林霁轩正向易忘言说御剑门中之事,还稍稍说些江湖上的事,他一向不拘小节,自然也提到自己心仪徐亦游,久未开颜的易忘言听见自己得意徒儿在姑娘面前死缠烂打却又得不到芳心时不禁大笑。
一见秦放进来,气氛马上变得微妙,两位老人先是对立而望,似气愤又似惺惺相惜,不待片刻就动起手来。开始招招狠辣,几乎全是性命相搏,林霁轩担心师傅,欲上前协助,却被易忘言喝止,不得不立在一旁不再插手。
后来两人的招式越来越柔和,只是比试武功,不再拼以性命。只是那招式的精妙与威力也是举世无双的,林霁轩乐得观摩。谁料后来徐亦游也来了,他的目光自然就从搏斗转到她身上。
观看的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
凌邺心想:原来师傅的纵横九势已达如此境界,若是我用这招,那块石头想必马上就炸开了吧。
聂清然想的却是绝世高手果是非同凡响,不论是纵横九势或是逍遥游,只怕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
徐亦游根本无暇搭理林霁轩,兀自在想:这逍遥游果然精妙,看来我星月宫的飞星逐月步还有待改进。
莫言悔心里则道:若老将军还在世,想是也会与这两位再次把酒言欢吧!
那块可怜的石头则在一声闷响后,碎成无数小块。
“大哥,来来来,进去坐,进去坐。”易忘言揽过秦放的肩,向屋内走去,又转头道,“各位也一并进来吧。”
众人依言陆续走进房子。房子不大,却很整洁,一眼便能望到头,书桌,卧室,小小的客厅,干净整洁。八仙桌上摆着三碟精致的点心和时令瓜果。
待众人都走进屋子后,易忘言指着桌上的瓜果点心,对徐亦游道:“老夫虚长你几岁,又已非江湖中人,便不以江湖称谓称你,叫你一声徐丫头吧。尝尝这些点心,看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所说是否属实。”
徐亦游拿了块点心放在嘴里,笑眯眯道:“世伯这里又怎么会有次品,令徒实在太不像话了。”
“哦,老易啊,原来令徒心仪这鬼丫头,难怪这丫头一点都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前辈说的是,我林霁轩这辈子是一定要娶到徐姑娘的。”林霁轩马上兴冲冲的回答道。
“呸,谁稀罕嫁你。”徐亦游啐他一口,转身藏在聂清然身后,只有聂清然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见徐亦游如此反应,她除了心疼以外也不知还能做什么。
易忘言看到聂清然,打量了许久,才叹道:“你便是星月宫主吧,果然是阿澜的徒弟,这感觉像极了当时的阿澜。”说着脸上隐隐显出哀伤之色。
聂清然无以言对,她并不知道师傅年轻时究竟与这些人有过什么故事,更无从得知他们提起师傅时那么深切的遗憾与悲哀从何而来。如果只是朋友,那这感觉未免太沉重,再说师傅几乎从未与他们任何一个人联系,若真是好友,不至于提都不提他们吧?
秦放拍拍易忘言的肩,对着凌邺向他说:“老易,这是骏小子和小妹的孩子,也是我徒弟凌邺。”
这话一出口,不仅易忘言愣住了,凌邺也呆了,师傅这话似乎与他父母很熟啊,可他们都没有人提起过对方啊!
“我只听说老七的儿子当了定北侯,可不知原来你收他做徒弟了。”易忘言道,“这小子,有他爹那沙场上的气质,将门虎子啊。只是这性子,恐怕更像大哥你年轻的时候吧?”他打量了凌邺半天,才悠悠说道。
“前辈认识家父?”凌邺问道。
“前辈?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二伯才是,当年你父亲可是天天叫我二哥。”易忘言捋须笑道,他发须皆白,但脸色红润,较之秦放壮实不少。
“二伯?”凌邺更加不明白,转而求助似地望向秦放。
秦放坐在一张藤椅上,微微叹气:“老易啊,我们也是二十年未见了,算是对立了二十年,可又得到什么?当初之事害得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可实际上这二十年来我总想着我们这群朋友,所以我才想来走一趟。当时我也没把握自己是否真的放下了,可后来听到两个丫头说阿澜的事,我才更放心的来见你,阿澜都放下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他顿了顿又道,“邺儿,把我要你送的东西呈上来。”
凌邺依言将一个小锦盒拿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易忘言。易忘言打开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大哥,没想到你至今还把它留着。”他把锦盒往桌上一放,众人才看见盒中是一把镶金缀玉的匕首。
“老易,孩子们都想知道我们年轻时发生过什么事,今日我们老哥两就厚着脸皮回忆下那段年少无知的日子吧!”
“好好,就从我俩第一次见面说起吧!”易忘言一拍大腿,激动道。
随着易忘言浑厚的声音,众人的思绪被拉回三十多年前。
那时长白老人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未曾威震天下,那时的易忘言也只是御剑门中的普通弟子,没有担任门主。叶澜只有十七岁,正是爱玩的年龄,凌骏、赵素娴,乃至欧阳啸,谢盈盈都还没有像以后那样叱咤江湖,仅仅只是一群年轻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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